已经记不清是胭脂离去的第几个春天,舒阖望着院子里的几株海棠想着过往,那海棠花艳艳如烈,密密麻麻的花朵点缀在青翠的枝叶之间。
这花开得热烈,像极了当初的胭脂。
他恍惚间又看到了胭脂,她穿着一身素白的旗袍,光滑的缎面上绣着大朵大朵的红色海棠,及腰的长发如往常一样随意披在身后。她站在开得粲然的海棠树下对他笑,笑得明媚,暗淡了一季春光。
忽然眼前的画面又变了,胭脂穿着火红的衣裳,血一般的颜色,那是她嫁进舒家时的喜服。可她的脸几乎没有血色,苍白得厉害,原本明澈如水的眸子也涣散了,像是一个濒临死亡的人,憔悴得好像一阵风都能把她吹倒。
“舒阖,你如何忍心这样对我?”
她的声音明明很轻,却永远地深深地烙在他的心口,每每想起来都是撕心裂肺的疼。
他记得在她死的那个夜里,她也是穿着这一身血红衣裳,化着最浓的妆。绝美的脸在华丽妖冶的妆容下也掩盖不住苍白,琉璃一般的凤眼大大睁着,眼中无神,犹如死灰,竟是死不瞑目。
多年以来,夜夜梦魇,惊醒他的皆是那双死灰的c怨恨的眼眸。
舒阖所有的目光都在那几株开得灿然的海棠花上,他在想着以前的诸多往事,一点儿没有注意到身后走来一个人。
“大少爷,春寒料峭,您要当心自己的身子。”身后的随从仲青将一件宽大的西式大氅披在舒阖的身上,对着他说道。
舒阖站得久了,竟真觉得双臂冷得发麻,拢了拢肩上的大氅,笑着说:“仲青你看,今年的海棠开得多好啊!”
仲青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自家少爷,眼里带着些许忧心。良久之后,才问道:“少爷可是又想胭脂姑娘了?”
仲青不像舒宅的其他下人一样唤胭脂为姨娘,他知道自己的少爷不喜欢别人这样唤她,他也知道自己的少爷这些年过得有多苦。
他大概是后悔了。
“胭脂。”舒阖口中细细咀嚼着这个名字,心忽然空了一般。
他的胭脂曾经有多爱他后来便有多恨他。想吗?如何不想,可他连想她的资格都没有,他不敢想,不敢想。
“仲青,你说我赢了没有?”舒阖这样问道。
“舒宅上下以您为尊,钱权地位尽在掌中。”仲青低着头回答,“少爷当然是赢了。”
“不,我没赢。”舒阖缓缓阖上了眸子,遮住了眼中的所有情绪。他历经了这世上所有的肮脏不堪,早已不会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狼狈脆弱。
“我输了,什么都没有了。”
——未名香——
1941年,渭城。
这一年,舒阖第一次见到了胭脂。
红楼香阁,琵琶丝竹,歌舞升平,这是一个奢靡的地方。打扮得珠光宝气的女子倒在喝醉的客人怀里,笑得千娇百媚。
舒阖才回国没几日就被几位好友拉着来了金银台。金银台,金银筑成的楼台,传说是仙人居住的玉宇琼楼。腻得发甜的脂粉味c浓浓的酒气,各种各样的气味混在一起,让人作呕。
金银台,真是平白污了这个名字。
舒阖对这个地方生厌,若他不是一直想着来此处的目的,怕早已甩袖离开。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好友了解他,看他皱了皱眉,知晓他是不耐烦了,当即指着他笑话,“俗话说,只羡鸳鸯不羡仙。这地上的金银台可比天上的金银台有意思多了!你啊,就是不知快活享乐!”
舒阖的眉头轻轻松开了些,可依旧没有说话,只是一杯接连一杯地喝酒。
好友笑了笑,朝着外间唤道:“去请胭脂姑娘。”
胭脂?舒阖轻轻咀嚼着这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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