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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问:“小姐今日可还咳着?饭用得如何?”犀言又是一礼,说:“回禀老爷夫人,今日小姐大好了,刚用了一小碗血燕粥,这会儿在床上歇着呢!”
杜老爷和柳氏相视一笑,宽慰地点点头,起步向里间走去。
杜轻弦半倚在引枕上,一头墨发披散着,只用一根素雅的白玉簪子在顶上团了一个髻,面色因大病初愈,有些苍白,眉眼精致,鼻似琼琚,嘴若樱桃,这时年岁尚小,还未长开,但日后必定容色惊人。这会儿一双杏仁眼半掩着,眸内灼灼星华忽闪忽闪,盯着房间某处,指尖不自觉敲打着床沿,却不知在想什么。
她大病一场,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又回到幼时,没有破败的小院,憔悴的犀言妙语,也没有装着简哥哥的棺椁,车轮棱棱从面前驶过,自己却连呼喊一声都不能。
她还是杜家千娇玉贵的大小姐,爹娘俱在,奴仆成群,好像一切皆是一场梦。可是她知道不是,她还记得那年被赐婚后的心灰意冷,还记得外祖一家家破人亡,爹娘惨死,兄长被流放,刘家东府被抄家灭族,她如一具残破的娃娃,被扔在乱葬岗,还有听闻简哥哥死讯时,那胸臆间如火灼烧般的疼痛
杜轻弦轻轻呼出一口气,还好,她又活了,该庆幸不是吗?
杜老爷和夫人进了里间,又跨入厢房,见女儿愣愣的,以为又是哪里不舒服,柳氏忙上前坐在榻上,轻声问:“猫儿,我的乖儿,这是怎么了,怎生魂不守舍的,可是觉得身上哪里不好了?”
杜轻弦回了神,看自家娘亲一脸关切,忙说:“娘亲,没什么,只是有些走神了。”又拉了自家娘亲的手,说:“外边天气热,娘亲和爹爹怎的不好好歇着,过来看女儿,让女儿好生不安呢!”
杜老爷上前一步,摸摸杜轻弦的额头,疼爱地说:“傻猫儿,和爹娘这般客气作甚,前几日你病了,爹爹和娘亲哪里能够放心,自然是要来瞧瞧的。”
杜轻弦上头有五位哥哥,柳氏在三十岁上才得了她一个女儿,生下来又羸弱,民间传说取个贱名好养活,就取了小名猫儿,千般小心万般珍重养到如今十二岁,眼见着身子是一日日强健起来,不想半月前参加诗会不小心淋了雨,又大病一场,险些丢了小命,急得夫妻两个嘴角都生了燎泡,好在吉人天相,烧了七八天后转还回来。
醒来这几日,眼见着模样没变,性子倒是有些不一样,原本最爱撒娇卖痴,现在却懂事至极。柳氏压下不安,帮杜轻弦盖在腰上的薄被拢了拢,说:“这几天天虽热着,你这身体却一点经不得寒气的,屋里冰盆少放些,别再着了凉。”杜轻弦笑着点点头,说:“娘亲放心罢,犀言最是妥帖的。”
柳氏点点头,站起身来又叮嘱了犀言几句,和杜老爷离去,回自己院中摆饭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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