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变了一个人。

    他拔出腰间长剑，向李容若和弈军这边挥动了一下。

    整个燕军铁骑便收到了冲锋的军令。

    匈奴骑兵就足以将弈军吞掉，此时燕军加入战局，弈军瞬间显得苍白薄弱，危如累卵，大厦倾覆已在意料之间。

    能拖到现在，李容若已尽全部能力，接下来他也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一切至此终结。

    更绝望的是，即便他做了这些，似乎也毫无意义，因为弈军不会走。

    果然在燕王挥剑之后，卫衣即刻带人来到李容若身边。

    卫衣的脸色比燕王还要冰冷沉重，他看了一眼燕王，无话可说——成王败寇，这个多年和苏弈抗衡，隐忍不发的男人，到底实现了他的野心。

    卫衣只跟李容若说：“走不走随你。”

    他不和李容若争辩谁走谁留的问题，那没有意义，因为他已确认李容若和他一样，心里决定的事，言语无用，劝阻乏力，最关键是他相信李容若已抱着玉碎之心，他为了苏弈，李容若为了“那个约好的人”。

    当白洛带着贺兰春水等人出来的时候，他不能“失约”，遑论生死。

    因为如果他还活着，那最好；如果他死了，燕王和单于会带着大军南下，离开圣山，白洛等人便不会遭遇劫难。

    无论如何，他决不走。

    “我的人能帮你把弈军帅印送回去。”

    李容若向卫衣苦笑道：“算是我们对苏弈一点心意。”

    卫衣：“”

    卫衣不说话，李容若身旁的近卫却主动开口：“殿下不可，我等誓死追随。”

    李容若转头道：“你得帮我给皇子妃带件东西。”

    近卫默然，李容若从怀里取出折好的信笺，与帅印一并交付。

    “走吧，这是军令。”

    这些侍卫从帝京皇子府就开始跟从，深知李容若的脾性，走到这一步，当李容若交代关于皇子妃之事，那便是到了绝境。

    “属下定会带到。”

    他单膝跪地，向李容若行了一个军礼。

    李容若松了一口气，单于和燕王退入大军之中，却有匈奴骑兵和燕军铁骑如洪流涌动，翻卷而来。

    灾难开始了。

    接了嘱托的侍卫最后回望之时，李容若和卫衣已被淹没在万千海潮之中。

    他不敢细看，加快策马飞奔，因为他还会回去。

    所以当他追上幽州太守时，他不仅将全部东西交托，还跪在地上恳求：“请大人发兵去救，属下愿死战到底。”

    幽州太守的眼神变得冷漠，他给这位忠心的护卫的回答同样冰冷。

    “全军听令——大军后撤，退守幽州。”

    身边诸将齐声称是，忠心的护卫不可思议地看着幽州太守，“大人，你这是！”

    幽州太守：“李容若的嘱托我会帮他完成，如果还能回来清理战场，也会给你一块墓碑。”

    护卫愕然，幽州太守在马背上最后说了一句：“我是将军。”

    是啊，他是将军，他是幽州太守，他朝廷北境最后的守护者；即便李容若是他的父亲兄弟，在家国百姓面前，他也必须收敛全部的个人感情，他可以看着李容若死去，不能看着幽州陷落。

    整个山口空旷起来。

    随着幽州太守远去，这原本驻扎着千军万马的地方，只剩一个侍卫跪在地上。

    他读懂了幽州太守的为难，感到绝望又无助，一如李容若此时的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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