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吟了一下。
照理说,我是很不喜欢欠钱不还的,即便我做的是抽头的生意。这可能是我过去经营阳间的小旅馆和阴间的客栈留下的习惯,毕竟道上的老欠是连砍刀催债都不怕的。
我问秦观:“这二十四个老鬼,可有吸灰草的?”
灰草是阴间特有的一种野生植物,在平度镇的郊外随处可见。把灰草的根茎碾碎,收集汁液,风干之后再碾成粉末,就是灰草粉,一种致幻毒品。阴间的毒品远没有阳间的花样繁多,这灰草粉就占了九成九的江山。灰草是常见植物,灰草粉本身价值也不高。但是冥府禁毒,制毒贩毒都要被投入酆都的第十六层地狱受不世之苦,因此这行风险极大,灰草粉的价格也水涨船高,黑市上的成交价堪比同重量的黄金。多少鬼魂沉溺灰草粉中,衣衫褴褛,债台高筑,既没钱转世,更不愿转世。
秦观伸出指头,想了想,说道:“有十个。”
我又问他:“可有赌鬼?”
阴间虽然禁赌,但是地下赌场甚多,四平路口的万三娱乐城就是一个半公开的大赌场。
秦观用右手按下左手的几个指头,说道:“也有六个。”
还剩八个。
我对秦观说:“剩下那八个,你跟他们说,我每月会照常给他们烧纸钱,他们什么时候有余力了,再还钱不迟。”
“八个之中就有我一个。”秦观说道,“那吸灰草和赌博的十六个呢?”
“这一次欠的钱就免了,把他们从代烧纸钱的名单上划掉吧,下个月没有他们的纸钱了。以后名单再加人,先问吸不吸,赌不赌。”
李时珍会做慈善,我不会,我是专心做生意的。况且我暂时不想和我的客户的债主正面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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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我出了东壁堂,严头和吴大山来接我。
按李时珍的意思,我最好在他那再多躺一两天,但是我拒绝了。我左臂上的幽荧兽已经完全消失,我也再也没有头晕过。
从东壁堂的大门走出来的时候,我越过四平路口的冥帝白玉石雕,看着平度客栈的灰白花岗岩建筑。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是我自己再清楚不过,我是在阳间过得失败,才借着还阳地的奇遇,躲入阴间逃避。可惜天下之大,竟是无处可躲。
我的眼前又浮现出那天平度客栈门口那些少阳鬼烂仔们浮夸的嘲笑表情。
若没有朗朗乾坤,就算你心中独自明净,也只能自欺欺人罢了。
我仿佛记起了自己前半生所有的事情。阳间的仇,我要报,阴间的恨,我也要他们偿。
我对严头说:“我们可以合作,你之前提的条件,我也都接受,但是眼下我要缓三个月,我的钱有急用。三个月之后,按你说的数额,每月给小崔老爷,还有你和孙六例钱。”
严头点了点头:“我和孙六好说,小崔老爷那边,我回去请示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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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平度之家的时候,一切井然,吴大山c王川和苏小春已经把一片狼藉的客栈恢复了原样,连桌椅板凳都修好了。但是店里门可罗雀。
一家被砸过的店,短期内谁还敢再来。当时在客栈二层受了惊吓的几个住客,早已搬走,只要他们在平度镇上把亲身经历随处一说,我的客栈就不会再有客人。
好在我的平度之家也是个表面生意,最多是个玩票,没有客人也无所谓,只是这个冷冷清清的场面让我有些不爽。这应该就是当初何隆生来我客栈砸场子想要的效果。
我看到秦观独自坐在大堂的一角,喝着女儿红。他应该是目前店里唯一的住客了。
我也没喊他,转身进了后院的掌柜小屋,在床下的暗盒中翻了翻,拿着几张金箔券,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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