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出发去申都市的日子。
这一日一大早,杨正灵吃过早餐,扛上一大包行李上路了。身后,祖父母二老千叮万嘱,恋恋不舍。
就在杨正灵走出家门没多久,背后有人喊住了他。那声音再也熟悉不过,是嫂子倪秋芬。他转过身去,却见她背挂双肩包,手提着旅行包,俨然一副出远门的装扮。
“嫂子,你这是要去哪?”杨正灵惊讶道。
“跟你一样,也去申都市。”倪秋芬回答得很干脆:“嫂子这些天已经想好了,在村子里也没什么活可干的,是时候出去见见世面了。再说你若是走了,嫂子又少了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反正你是去申都,嫂子索性也去那,大城市机会多,到时候大家相互也有个照应。家里的事情刚才已经跟大奶奶简单交代了一下,她也是理解我的。”
听嫂子这么说,杨正灵打心眼里是支持的,也乐意能够跟她一起同行,起码这一路上有了个伴,有说有笑倒不会寂寞。
倪秋芬这一年二十二,原是小岙村西北方向山坳里的洪岭村人,从小生活异常艰苦。
到十来岁,倪母因生活困难离家出走,再也没有回来。而倪父要去寻妻,一走也杳无音信。于是,倪秋芬由她伯伯收留,平时就帮倪伯放羊讨口饭吃。
一晃七八年过去了,等到倪秋芬刚满十八岁,倪伯就迫不及待地给她张罗对象,好让家里少一个口粮,顺便还可收一些男方家的彩礼钱。最后托人介绍,于四年前嫁给了小岙村的杨正铿。
往上数两辈,杨正灵与杨正铿的祖父是同胞兄弟,杨正灵爷爷排行老大,孙辈们都称呼他为“大爷爷”。
杨正铿也是个苦命的孩子,自幼父母情感不和,母亲改嫁外地,父亲便去了邻镇帮工,他就一直跟着爷爷过日子。还好他爷爷有点积蓄,再加上父亲打工寄回来的钱,总算把婚事办了。
婚后,杨正铿随大爷爷捕鱼为生,与他做了邻居。就这样,丈夫捕鱼,妻子平时种些瓜果蔬菜。两人都十分勤快,日子过得平稳又滋润。这些年,倪秋芬养得也滋润了,远非刚嫁过来的时候那样消瘦缺乏营养可比。
可惜天有不测之风云,两年前,也正好是他们结婚两年后,杨正铿遭遇海难,被无情地夺走了年轻的生命。
丈夫离世后,倪秋芬事实上已是孤家寡人了。娘家那边,从小爹妈就不知所踪,而收养她的倪伯一家在她嫁人拿到一笔彩礼后不久,便搬到山下去了。具体去了哪,她自己也不清楚。
倪秋芬并不恨自己的父母,至少父母给了她生命。她也不恨倪伯,相反却很感激他们一家,毕竟在她幼年的时候收留了她。当然她也不觉得自己还有什么亏欠倪伯的,毕竟这么多年来做了许多苦力,给自己讨口饭吃应该是凑凑有余的。
唯一让她觉得有亏欠的是杨家,丈夫在世的时候,没能为他生儿育女。具体原因他们夫妻俩也不清楚,本来要去县城医院检查一下,只不过杨正铿三天两头不在家,出海时间比在家多,一拖再拖,直至最后离世都没能去成。所以,她很是后悔,为什么当初不早一点去检查,如今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但是小村里的流言蜚语就起来了,一度传言说杨正铿那个方面不行。如今人已去,死者为大,再议论的人也少了。但是对倪秋芬的闲言碎语却多了起来,说她命硬克夫。
这两年也有人劝倪秋芬改嫁,她拒绝了,倒不全是因为人言可畏,而是她觉得自己实在经历了太多,真的不想再把命运交给别人,不想再去依靠任何人,是时候该让自己攥紧了。
再者,她也注意到,这些年来小岙村越来越萧条没落了,村里许多年轻人都到外面城镇打工去了,留下的大多为中老年人。外面世界那么好,她也萌生了出去的想法,去闯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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