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姨娘嘴上说着,眼皮却是下垂的,可见心中有多么地不安。
不过她明着是不敢,可暗中还流连于明月和乔芳家的身上,乔芳家的穿戴可比明月尊贵体面多了。
看得明月想发笑。
“哎呀,”陈姨娘眼瞧着明月又要开口说话,忙出言拦截,“说起这些,我今儿真是忙昏头了。”
说着,还瞋了王嫂子一眼,“昨儿晚上老爷吩咐说,只要许姑娘在咱们府上一日,都以咱们府上的小姐的份例相待!咱们老爷的女儿,一季得有十二身家常的衣裳,再十二身出门的衣裳,当季首饰若干!我忙得忘了,你怎的不提醒我呢?绣娘呢?”
一迭声张罗府上的绣娘来给明月量身裁衣。
赵氏气得浑身的血朝头脸上涌。
她堂堂赵王府二小姐,如今已是再正经没有的正嘉侯夫人,什么时候丢过这样的脸面?!
苛待正嘉侯发妻嫡女?!
这死丫头就是抱着这个奸滑的目的,才让鲁雪影将她带出庄子的吧!
明月看着差不多是时候了,上前捧起那杯冰饮,直捧到赵氏手里,娇糯无害地道:“赵夫人,这冰饮可是招待您的,快喝呀,做客人的总要给主人家面子方显诚意。”
赵氏气得一时失了理智与警觉,被明月一提醒,便觉得口干舌躁,当下失察不及细看,不假思索就将那盏冰饮一饮而下。
喝完似乎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
赵氏迷茫了下,便揭过并未放在心上,毕竟富贵人家夏日享用冰镇的酒水都是常有的事。
再看向明月,明月正低头在捋平自己那身粗布衣裳的褶皱,小肥手专心致志地捋呀捋,仿佛很是爱惜的样子。
赵氏才被冷饮的凉爽镇静下来的火气又蹭地一下被挑起。
又是嫌恶,又是羞恼。
“我待你素来不薄,侯府里也早就为你缝制了新衣裳,足足有十四身衣裳!今儿原本打算来瞧瞧崔夫人,顺便将接你回去的,你还不快去收拾收拾,跟我回府去。”赵夫人眼里冷得仿佛能冒出白呵呵的寒气来,“难不成还真打算赖崔府一季的衣裳么?”
明月觉得赵氏真是丢份。
按理赵氏完全可以高高在上,蛇蝎起来还能照样优雅如同天鹅。
然而权势富贵名望教养什么都不缺的赵氏,却明晃晃地针对一个才七岁的小孩子,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能用得出早衰那种法子的赵氏,心思狠毒阴险肯定不用说,然而一看到她,却根本连迂回都省了,对她的鄙夷和恼怒丝毫不加遮掩,就跟看仇人似的。
“我答应一直陪着干娘,等过完她的生日再回庄上,我一言九鼎说话要算话,所以不能跟你回去。”明月稚拙天真地道。
赵氏回想了一下,鲁雪影的生日是在初秋,也就是说,这丫头还得在崔府住上个把月。
“老夫人说想你了,你不回去瞧瞧她?”赵氏扯了扯嘴角。
明月听了,怔了半天才惊讶地用手捂住了嘴,又伸出肥短的手指隔空点了点赵氏,摇头晃脑激动地道:“赵夫人,你不能骗小孩子就不走心呀!
“我可不敢忘了老夫人的教诲。老夫人说过,我是个晦气的扫把星,她以后不想再见到我这个侯府的克星了。她还说我如果回去,她就给我头上插根稻草拿去卖了!”
此言一出,陈姨娘以及在场的崔府下人全都石化了。
天呐!
想想那场景,一品诰命凤冠霞帔的正嘉侯老夫人,沿街叫卖冲天丫髻上插着一根枯黄干瘪的稻草、身穿粗布衣裳才七岁的嫡亲孙女儿!
那画风落差够大,崔府的人都觉得牙齿缝里冷飕飕地。
赵氏登时又被噎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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