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晗无奈,只得起身回悦秋堂。
院子里乱糟糟的,堆了不少箱笼,侍女们忙着打包行装。
见他进来,众人皆是一愣,还是韵姜回过神来上前一步拦道:“三娘正在歇息,郎君有事否?”和离书都签了,此事再无回旋余地,韵姜的态度很鲜明。
辜负了三娘,无论他从前有多少好处,眼下皆是不相干的人了。
“好个忠心护主的丫头,有你跟在阿遥身边……”谢晗苦笑,有些话他已没资格说了,只得改口道,“有些事尚要与三娘商议,劳烦通报一声。”
苏桐并未歇下,已是听到院里的动静,不由走到纱窗下瞧他。
他穿着她曾亲手与他做的月白缎袍,衣服似乎比前略宽松了点……眉目一如少年时清朗,唯有眼神带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忧伤。
“进来吧。”熟悉的嗓音悠悠响起,似仲春时节的轻叹。
春去春又回,人去不复见。
谢晗心里闪过这句话,缓缓踱步入内,掀起苏桐所在的东稍间的帘子。
觑眼望去,见她方沐浴过,面色红润娇媚如桃花盛开,一头浓密的乌发湿漉漉披在身后,衬得一双杏眼又黑又亮,清如秋水,照人心魄。
每次与她对视,她的黑眸里总满满装着他,再无其他,仿佛他就是她的整个世界。
无论何等处境,谢晗便觉心下畅快无比。
可惜,今时今日……谢晗不敢再想下去,不然他怕自己会改变主意。
“先把头发擦干,这么冷的天儿,可别冻着了。”他的声音是那般温柔又缱绻,叫人无限迷恋其间。
苏桐捏着画轴的手紧了紧,轻轻吁气:“好。”
谢晗熟练地拿起一旁的帕子,走到苏桐身后,轻轻将头发托起慢慢擦拭。未成婚时,每常遇到她,他都很想摸一下她的青丝,后来心愿得成,他最爱做的就是替她拭干头发。
那种温馨甜蜜又烂漫的味道,旁人不会懂。
只要与她静静坐着,便是极幸福的。
将来,不知是否有人如自己一般,为她画眉,替她挽发……谢晗拉回自己飘远的思绪,以免心痛如割。
苏桐垂眸不语。
冬日的午后,侍女在外间忙碌,他俩在屋里或说话或看书或取笑,这是从前最平常不过的画面了。
这一次,会不会是最后一次?
庭初没有过朝堂上的历练,眼下又无其他助力可借,凭他一己之力,能报仇吗?若是……他既然决定送自己远离,必是清楚此行之凶险,只望他能安然渡过此劫。
“在看谁的画呢?”他的气息包裹着她。
“王摩诘的江干雪霁图,去岁你与我寻来的……”苏桐爱画,他便千方百计寻名家名画来讨她欢颜。
短短数载时光,至生不能忘。
屋内是那般静谧,静得人以为时光倒流……谢晗将脑中不切实际的幻想丢弃,轻轻述道:“车马皆备好了,我已买下他们,你日后放心用吧。此去大名虽不甚远,也要处处当心,等开了春就回南去,你一人住在大名总归不是法子。
大名知府许大人是三郎本家族叔,我已去信托他照应你。你若有事,可遣人去寻他……路上我让简胜带人护送你,好吗?”
谢家的人她不打算带走,他正是用人的时候。而他考虑的是与她划清界限,若是下人间纠缠不清,难免被人窥破一二。
苏桐双目微红,一面点头一面哽咽:“嗯,从今往后,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她心里乱乱的,一时理不清头绪,害怕、紧张、慌乱、忧心,各种滋味交缠心头。
或许她这一走,他们就再无相见的日子了……而她不得不走,她留下只会拖累他,只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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