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部分垃圾丢掉。三嫲嫲回来看到“宝贝”少了,就会边哭边唱:
山老鸹(乌鸦),乙巴(尾巴)长,
将(娶)了媳妇忘了娘。
把娘背到山沟里,
媳妇背到炕头上,
关上门,堵上窗,
出拉出拉扒面汤。
扒完面汤想他娘,
他娘变了个屎壳郎,
撞了南墙撞北墙。
大家都拿她当疯子和乞丐,对她露着异样的各种笑议论她,装模作样甚至幸灾乐祸地叹一些气,感慨一番。不光村里的小孩子们会笑闹着往她身上吐唾沫扔垃圾,就连村里的狗也商量好了似的,一见她就追着她狂吠。她会对了那些笑c那些感慨c那些恶作剧和追她的狗说什么:“笑吧,笑吧。你笑我,我知道;我笑你,你不知道。闹吧,闹吧!闹够了你就知道,我,其实不是我;你,其实不是你。好可怜,好可怜!你笑我也笑!说罢又唱起来:
小小子儿,坐门墩儿,
哭着喊着要媳妇儿。
要媳妇儿干嘛?
点灯,说话儿;
吹灯,做伴儿;
寝寝(早上)起来,为小小子儿梳小辫儿。
小板凳,歪拉倒,
俺娘叫俺打(野鹊)也巧,
也巧来,俺就打,
也巧飞了俺就耍。
那时候的赵保安和一帮子顽童,并不知道,三嫲嫲那又唱又跳的疯态,其实是在表演家乡民谣和童谣。感觉到她那疯癫的表演实在可笑,只是那可笑里,却有着一种撼动人心的效果。
长大后,赵保安从母亲和几个大娘(伯母)那里了解到,三嫲嫲年轻时竟然是当地小有名气的民谣c童谣传唱人,当地流传下来的很多脍炙人口的民谣和童谣,不少都因着她的曾经声情并茂的传唱才没有失传。但不知什么原因,三嫲嫲五十岁后,不再以自己特有的清亮婉转的嗓音,抑扬顿挫地唱起着那些民谣和童谣,而在她六十七八岁的时候,在她疯癫之后,那些民谣和童谣竟然再次在她身上唱活,不光声情更加生动,还配上了优美的舞姿。
一个似乎将大半生的痛苦和欢乐c失意与得意c爱恨与恩怨都已忘记或模糊了的人,却唯独将自己钟爱了半生的民谣和童谣珍藏在了身上每一根知觉神经里,举手投足间,那千百年来传承下来的最乡土最质朴的民间艺术,在她身上活灵活现,异彩纷呈。
老猫,老猫,上树摘桃,
听到狗咬,下来快跑。
跑到南坡里,拾个破棉袄,
穿上吧,虱子咬,
叫老婆拿拿吧,老婆跑了。
不稀管了,罄着它咬吧
小妹妹,长得(得,念“滴”)好,
脚又小,手又巧,
两把剪子对着铰。
铰了个鸡,满场飞;
铰了个狗,满场走;
铰了个小孩打提溜。
日子久了,由于视觉和感觉的疲劳,村人对于三嫲嫲的疯癫有些熟视无睹了,三嫲嫲的儿孙们对于三伯母的疯态以及由此带给他们的耻辱和痛心也麻木了。三嫲嫲在儿孙们眼里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长辈或亲人,变成了一份习以为常的无奈。包括她的儿孙,再没人会去特别注意三嫲嫲。
在张彩云和几乎所有村人眼里,三嫲嫲是可笑而可怜的。那时,少年的赵保安也觉得三嫲嫲可笑而可怜,但有时却会被她无端地吸引。
三嫲嫲的怪异行状和行踪令赵保安感到好奇而有点恐惧。她那毫无顾忌毫无节制的浑然天成的快乐,令赵保安惊讶而怀疑,他怀疑那快乐的源泉和空间里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神秘,那神秘里有着一种不为人知的力量,那神秘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