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二天,我一觉睡到日晒三竿,才被院子外一反常态的喧闹惊醒。昨晚的那一碗饭在睡梦中悄然消化殆尽,只剩下嘴角闯出的一丝酸涩。
我并非旗开得胜,那不过是黄翠云和赵飞燕母女俩带给我的一次最微小的挑战,一大早的喧闹是又一次号角的吹响。只不过这次对抗的主要对象不是我,而是阿爸。
有着城市居民户口的赵飞燕,不是大家闺秀,也算不上小家碧玉,却怀揣着一颗小姐心。她上不惯茅坑,受不了只能提水坐在木盆里洗澡,撂下狠话要立马离开雷公村。
黄翠云给阿爸吹了一晚的枕边风之后,一大早阿爸就找人又拉来了水泥,红砖,还特地从镇上请来了泥匠,大兴土木,快马加鞭,准备将储藏室改成卫生间。
在来雷公村之前,黄翠云母女在镇上住的地方用的也不过是公共厕所,同样是苍蝇横飞,臭虫横行,到了雷公村,她们便像是一块石英表在沿海和内地的区别,变了身价,被当成了稀罕物。一个上午的时间,储藏室的楼顶上便多了一个高大的水塔,接上水管,连上水泵,通上电,井水便哗啦啦上了楼顶。
两天之后,整个储藏室换了新景,里面的杂物被清空,水泥地板铺上了灰白色的马赛克,朝东的墙角安上了一个褐红色的烤瓷蹲式便盆,白色烤瓷的洗脸池上,挂着一面框着绿色塑料镜框,足有半人高的大镜子,镜子的边上是一个简易的淋浴设施,一个闸阀,一根水管,还有一个喷头。
为了粪水的妥善处理,阿爸又叫人在后院挖了一个3米深的正方形大坑,盖上水泥板后,就成了化粪池,再把粪水直接排向马路边的水沟里。
站在焕然一新的储藏室前,雷天鹏提着他永远不合身的裤子,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脸羡慕地说:“四斤,我能在你c你c你家的新c新茅坑里撒泡尿吗?”就这样,雷天鹏冲着崭新的便盆里撒了一大泡尿,成了第一个用过我家卫生间的人。这间卫生间从那天起便成为了雷公村人聚集参观的景点,女人们一边在老井边刷着马桶,一边感慨同人不同命;同样是女人,而自己只能每天坐马桶,人家用的却是直接冲水的。婆姨们还说,黄翠云是镇上的一个,赵飞燕的阿爸在她五岁时,炸鱼触电死了。婆姨们还说我阿爸这是想一箭双雕。
对于各种议论,曹玉兰甩着一身的肥肉说:各人各命,鸭母妆金身,也是扁嘴。婆姨们顿时闭了嘴,鸦雀无声。
男人们在女人的抱怨声中,觉得阿爸找了一个能折腾的女人,黄翠云不是一般人能够降服的,他们说这女人还是收拾服帖一些好;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而我觉得在新的卫生间里,拉出的屎还是臭烘烘的。甚至觉得没有苍蝇臭虫作伴,反而便秘了。我还是喜欢上茅房,只是没过两天,自家后院的茅房就被阿爸填上了土,种上了一棵番石榴树。我只好绕过后院的矮墙,借阿金婶家的茅房解手。有次阿金婶刚好从茅房解手出来,避而不及,迎面撞上。
已过中年的阿金婶又干又瘦,像是被嚼过的甘蔗皮,没了水分和糖分,只有着雷公村里的女人整齐划一的黑亮皮肤,平庸的五官上,唯一亮点还是她的龅牙。她一边整理自己的裤子,一边打趣道:“四斤啊,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有新茅房不用,你又来阿金婶家添新肥啊。”
我低着头,侧身直接进了茅房,顺手带过了木板门,上了木栓,脱裤子解手。门外传来了阿金嫂那同样干涩但中气十足的笑声,接着世界就安静得就剩下茅房里围着我屁股乱转的苍蝇的“嗡嗡”声,还有闪烁在我脑海里的曹玉兰说阿金婶是白虎的那句疯话。
那天之后,我不再去阿金婶家添新肥了,当年她说我是雷天贵播的种,我记忆犹新。黄翠云来了之后,这个家有了烟火味,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甜丝丝的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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