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梅疏影沐浴更衣,收拾完毕出来时。
曾寒碧仍僵硬着四肢,坐在妆奁前,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临时被派来伺候曾寒碧梳妆的丫鬟,静静的立侍在一旁。瞧见了梅疏影被热气熏得有些微红的脸,不由眼泛桃心。
梅疏影因了自身原因,穿衣等事,从不让人伺候,房中更少见丫鬟。他一年大多时间又都不在府里,因此府里的丫鬟并不常见他。自然,他也鲜少去注意她们。
如今,瞥见那丫鬟神色,他有些不悦的摆了摆手:“既然夫人已经穿戴好了,你就下去吧!”
“是。”那丫鬟诺诺的应了,临走还偷偷瞥了他几眼,似是极不舍。
曾寒碧正觉浑身不自在,也就不曾注意这些细节,生生错过了打趣梅疏影的机会。
丫鬟一出去,她就开始哭丧起脸:“闲筠,做你夫人也太累了!”
“不就是些首饰,至于吗?”
“至于啊!很至于啊!”
一个面色不耐,一个夸张做戏。
半天,曾寒碧先败下阵来,她恢复郑重的样子,盯着梅疏影明显有心事的脸瞧了又瞧。然后,开口道:“闲筠,要不你把事实告诉陛下吧!我今日瞧着陛下,怕是有些生气了!”
梅疏影脑中此时浮现的正是城门前应飞鸿的模样,他虽在笑,可熟悉如他们,梅疏影又怎会瞧不出来他的反常。
那一句“你娶亲了,在沙场上娶亲了?”,是惊讶,是不能置信。至于而后所有作为,不过是为人帝王,在百官前必然要做出的反应。
而曾寒碧所说的生气!
越是正常的背后就越是不正常,熟悉的人自然都能瞧得出来。
“告诉他?”这一声问的空洞,梅疏影抿紧双唇,“朝堂上多少双眼睛盯着,那梁王更是对皇位虎视眈眈,我告诉他事实,不就是明晃晃的给别人递去可以刺向他的剑?”
“可陛下”曾寒碧哑然。苦涩的话刚开了头,就被梅疏影打断,“他会想明白的。”
他面色如常,若不细看,根本瞧不出那眉端的阴郁。
曾寒碧握紧了双手,眼中酸涩,她连眨了好几下,才将那涩意压下。
他总是这样,责任都担在肩上,苦涩都压在心底,咬碎了牙,也不肯轻易落泪。所以她在他身边,才养成了爱落泪的性子,大概总是想替他哭上一哭,可终究缓不了他心上的苦。
庆功宴,男女分席。
梅疏影坐在宗室亲王之下,喝了一杯又一杯向他敬贺的酒。
应飞鸿高坐上座,除最初的几句官话,一杯敬酒外,同梅疏影并没有多少交流。
陪坐的百官,不少觉得诧异。
往日席宴,陛下同靖西侯可是亲昵的很,今日这宴会是特意为靖西侯庆功,陛下却怎的对靖西侯这般疏淡?
也有心巧的,联系了京中那隐晦的传闻,以及靖西侯今日突兀张告的成婚消息,心中便隐约有了数。
不过陛下兴致不高,也毫不影响他们对靖西侯的殷勤。要知道,就算陛下不高兴,会对靖西侯冷上些日子,也丝毫不会动摇靖西侯的地位。
换句话说,只要靖西侯活着,只要梅家军不散,靖西侯这个人就等于二十万军队,又有谁敢轻视于他?
酒喝的多了,头便有些晕,但意识尚是清醒。
不过,再来敬的酒,梅疏影便推了。那些敬酒的人,见他醉眼惺忪,面色绯红,也就知趣的撤了。
毕竟,谁也不想因为一杯酒而得罪手握军权的靖西侯!
场中的歌舞还在继续。
梅疏影淡淡坐着,手中尚端着已空的酒杯。
他喝的第一口,就尝出这是师门的桃花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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