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
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
如今君王不再,只有“名花倾国”。
春天是非常短暂的,因为各样的花会很快凋谢,当绿叶替去各色的花,春天就过去了。四月,清明,天气就热起来,但和风煦雨仍然提醒着这个季节的名字;等到五月,则完全是炎热的天下,夏天要来了。这时,只有从偶然的清凉里捕捉一点残余的春天——春天像一只鸟,唱着她的余音,春天像一轮月,这是她的余辉。
粉红色的紫叶李铺满山脚,像铺着一块大花布,又像停留在此处的几朵红色的云,仿佛风一吹,它们就会飞到天空上,然而当风吹过,它们仍在山脚静静地开着。白玉兰花,最初只是楚楚可怜的一点,像一只只纸折的白色的小鸟,立在枝干上,尖尖的嘴向着天空,花开了,像撑开的伞,白色的花瓣,总以为那是白色的冰。山樱花是直爽的红,一朵一朵,是稍加裁剪的一团一团的布。白色的紫薇开在路边,是少女白色的裙子。红色的房子前,蔷薇独自开着,她不求别的世界,只爱这小小的灌木围成的花园。路的转角处现出高挑的海棠,那是一点一点密集的堆叠的美。
春天是花的季节,花是春天的生命。杨州和李萌,在这短暂的美好时光里,相恋。
他们早上就得见面,李萌在一棵绿色的树下等他,那树不开花,先长白色的芽,又生出绿色的叶,他们穿过人群,看到路边停放的自行车。他们走在繁盛的树下,树的影子在地面上摇晃,凉快极了。他们在房子的后面看到开着大红花的树,就去看树的名字。午后,和煦的阳光,他们站在白玉兰前看花,阳光是一种白,花朵是另一种白,有些花瓣落在树池里或者路上,微风吹来,他们沿着路走。
“这花真好看。”
“真好看,你也很美。”
等到白玉兰花褪去,树上长出繁盛的绿叶,杨州对李萌说:
“那些花变成了你白色的裙子。”两人就大笑。
“这花落得可真快。”
“落得真快。明年会再开的。”
“那我们明年再来看。”
“会的。”
夜临,静静的夜,他们坐在教室里看书,黄色的桌子,白色的灯,偶然有门外的说话声,脚步声和教室里其他人的声音,人很少。
许多次,杨州看着她黑色的眼睛,白皙的皮肤,他们互相望着。
他们在树的影子里穿行,说情话。
他们靠得很近地说话,看书。
他们从后面喊对方的名字。
他们在转角的树下等待。
他们相互借书。
他们望着天上的繁星,踩着脚下的影子。
他们讲起从前的春天,夏天,秋天和冬天。
他们讲着烦恼,怨恨,痛苦和欢乐。
他们讲今天的阳光和空气。
他告诉她一棵树的变化,她告诉他天空有一朵白云。
他们讲起那个湖和湖边初识的他们。
他们吵架,又和好。
他们在路灯下拥抱,分别。
有一个黄昏,树影遮住了道路,然后是桥,温暖的阳光照在脸上。天渐渐地暗了,红色的晚霞,灰蓝的天空。他们坐在木椅子上聊天,杨州就背顾城的诗给她听:
我多么希望,有一个门口
早晨,阳光照在草上
我们站着
扶着自己的门窗
门很低,但太阳是明亮的
草在结它的种子
风在摇它的叶子
我们站着,不说话
就十分美好
有门,不用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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