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钻入船舱的那一刻,他蓦然回顾,几十米开外有一条船被凶徒点燃,船上不时发出哀嚎的声音,他再没有任何的迟疑。
命运莫测的手打翻了原有平和欢乐的一切,就在一夜之间,吟霜成了被凶徒持械追拿性命堪忧的孤儿,他抛开了尊贵的身份背弃了疼爱自己的父兄。
他们浑身发抖,就连牙齿都在打颤,分不清究竟是冷还是害怕,只是湿漉漉地彼此依靠着,狼狈地藏身在腥臭的船舱之中,任凭乘坐的小渔船在海上颠簸,离开南夜驶向从未踏足过的东明。
溯叔让吟霜去山西投亲,可是在船上的时候,吟霜便病了,到达东明之后,他先是带她去看大夫,吟霜渐渐地好了,可是他们运气不济,又遇到了人贩子。
一路上他都在寻机会逃跑,可那些人贩子是做熟了的,很有经验,每天只给一顿饭,根本就吃不饱,饿不死却总是饥肠辘辘,四肢乏力,且将他们与其他的十几个孩子用绳子捆起来串联着,双脚还锁上镣铐。
他偷听到人贩子打算将他们分别卖去扬州的青楼和小倌馆。
几个胆大些的孩子彼此用眼神交流,终于趁机偷到了打开镣铐的钥匙,然而人贩子行的是水路,除了跳进滚滚东逝的淮河之外别无逃跑的去路。
就在他与吟霜筋疲力尽,在冰冷的水下失去意识之时,命运再一次出手,他们忽然获救了。
一个在洪泽湖打渔为生的渔夫将他们从水中捞了起来。
可是这样就是逃出生天了么?!
起初他们的确是这样以为的,甚至满怀感激,然而没想到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却是更黑更暗甚至是毫无人性的折磨。
他说不清人间究竟有多少罪孽,想不明白为什么魔鬼们总是要将最邪恶的手伸向柔弱天真的吟霜。
无论他们是哭泣和哀求,还是反抗和逃跑,都会引来更加变态更加疯狂的暴虐地糟蹋。
没有人来救他们,连上苍都视若无睹。
每次看着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在濒死挣扎的吟霜,他除了沉默地盘算着将他们的“救命恩人”制成药人之外,没有丝毫解脱的办法。
他利用一切机会寻找并且饲养毒虫,终于得以在一个初夏的夜晚,冷冷地看着那个嗜酒的恶鬼痛苦惊骇地倒地不起,通体发青泛黄,浑身爬满各种妖孽般的毒虫,它们破体而出,为他和吟霜结束了那段最黑暗的日子。
天地终于安静了,岁月似乎安稳了。
可也只是似乎而已。
他满怀着希望,以为以往的灾难都已经过去了,从此就会有幸福的生活等待着他们,会一点一点好起来的。
然而这样的想法真的太可笑了。
吟霜恢复得很慢,几乎没有任何起色,曾经一夜之间痛失父亲,历经颠沛流离地仓皇逃避,长达几年的一次又一次数不清的遭受毒打和非人的凌虐,叫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有多么无助除了他之外没有人知道,她的天空早就黑了。
她再也不是那个爱笑天真的吟霜了。
她说她马上要死了,还让他回南夜去,拜托他去看看她爹爹有没有落葬,可是看着她在垂死的临界点上即将一去不返,他除了拼命打渔赊账抓药并且恳求她活下去以外,竟又是穷途末路。
若非遇到顾允执,他能做的一切始终都杯水车薪。
可即使日子在一天天地改善,吟霜的身子也慢慢地好转,可谁又能想得到,他的身份竟被人识破,他们再一次受到了威胁与辖制。
眼前的路是那么黑,空洞深杳得就像现在这一刻,哪怕他踏遍这常州府的每一个角落,哪怕他声嘶力竭的叫喊,吟霜依然没有出现。
瓢泼大雨之中,白光的闪电撕裂眼前壮阔而沉沉的夜幕,随后一记惊雷在不远处发怒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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