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停在路边,年轻的司机光着上半身,结实的腱子肉在阳光下泛着黑光。听到脚步声,他扭过头来,嘴一咧笑了,大声招呼道:
“孟大爷,等你几十分钟了,要加钱!”
不待孟仁礼回答,他突然看到贾一白,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压低声音说:
“你小子长这么高,这么大,还这么白?!”
贾一白朝他笑了笑,只是觉得他这个人很熟悉,拖拉机也很熟悉,不过一时想不起来何时何地见过。
“张二娃,你他娘的也太财迷了!”
孟仁礼爬上拖拉机之后笑骂道。
“嘿,我爹是老财迷,我是小财迷!”
这句话太他娘的熟悉了,贾一白想起原来是孟庄西头张姓做粮食生意的那一家,原来那个整天猛练霹雳棒的大孩子长成男人了,而且开起了他爹的拖拉机,又干起拉人的活计,不知粮食生意还做不做。
“孟大爷,回孟庄吗?”
张二娃大声问,嗓门哄亮,底气十足。
“不回,去东山水池!”
“啊?”
张二娃回过头来,一脸惊讶。
“啊什么啊,要你去哪儿就去哪儿!”
“那要加二十块钱,水池太远了!”
“你他娘的从孟庄到镇上才十块,拐一趟水池就要二十块,不行,最多给你加十块!”
孟仁礼气得唾沫乱飞,连骂带嚷把价钱往下压了一半。
张二娃还想争辩什么,但他一回头看到贾一白不动声色的脸,硬是把话咽回去了,接着一踩油门,猛地打弯,拖拉机拐上街道,“拖拖拖”地往东山水池驶去。
一路无语,四人坐在拖拉机车厢里各想心事,琉璃镇渐行渐远,毒辣的日头正挂在中空,两旁绿油油的梧桐张开宽大的树叶遮挡着阳光,留给路人一片片阴凉。不过行人稀少,谁会在这样烈阳当空的日子跑出去晒成人干呢?!
除非去捞尸。
距水池还有百米的时候,孟仁礼喝停张二娃,要他远远的等在这里,随后四人下了拖拉机,走向水池。今天水池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贾一白不禁好生奇怪,他不知道的是这两天他的事故已经被传得沸沸扬扬,所以哪还会有人再到这个藏着“女水鬼”的水池前来送死?!
波光粼粼的水面,波澜不惊,一副平淡无奇的样子。贾一白想到昨天惊险的一幕,突然发觉水才是杀人于无形的凶器。前一秒杀人,后一秒可以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所有的凶险,所有的罪恶,可以在一秒内被水流淹没,让你永远地消失在水底,哪怕十年二十年,当你变成累累白骨时,它仍然可以装作一副单纯c毫无心机的样子。
“把衣服脱了!”
孟仁礼命令道,然后又扭过头去,“爱国,你跟着他,拿着袋子和钩子!”
贾一白脱了衣服,一头扎进水里,游到前天相似的位置,拔开一片片水草一点一点地寻找,试图找到他们所说的白骨,但寻了很久,白骨的影子都没有发现。他一次次地冲上来换气,然后又一次次地下去寻找,这让他突然想起十几年前寻找狗剩小小尸身的经历,不禁又害怕又悲哀。不待他感慨完毕,突然感到脚脖子又缠上了一根细线,他立即明白那是头发。果然,他找到了!
清秀端庄的温美英披着一头长发正坐在床头,她的面容憔悴,眼神呆滞,面前站着两个虎背熊腰的男人,其中一人正抱着一个襁褓。他亲了亲婴儿的小脸,低声说:
“这孩子还没有名字!”
另一个男人稍一思索,说:
“爱祖国爱人民,老大的儿子叫爱国,我们这个就叫爱民吧!”
“好,就叫爱民!”
起名的男人接过婴儿,勉强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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