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眼睛开始发酸,一颗斗大的泪珠悄然滑落。
然而,拉出地头时,贾一白便感到板车又变得死沉死沉了,回头再一看,外公停在原地,正默默地看着他。不知在想什么,或许在想刚才不该帮这小畜生一把吧。
看来,前一秒霎那的感动是多余了,是可笑了。
贾一白抬手擦去泪珠,心想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把土拉回家,绝不认怂,绝不服输,最重要的是,绝不能被外公看扁。记得他出生一周后便被送到贾楼,懵懵懂懂地活了十年才返回孟庄,可只过了一年,与他爹孟仁德和他姐孟美丽一家人才团圆了一年,又被送回贾楼。他现在已经十八岁了,这几年里见外公的次数屈指可数,他要用力气来证明他已经长大了,绝不再是那个浑身沾满母亲的鲜血而一无所知连眼睛都没睁开嗷嗷待哺的小婴儿了。他不再需要照顾,不再需要。
然而,想归想,做归做,背后的板车重量可是公正而威严的评判上帝,它拖在贾一白的身后,稳沉稳沉的,等待贾一白去征服它,去打倒它。
但是,想要打倒它却不那么容易。几乎说是很困难c完成不了的任务。贾一白的手心已经火辣辣地痛,右肩也像一根皮带抽过c皮肉翻起的疼痛,但板车的车轮只是一点一点地滚动。贾一白一度怀疑车轮是不是妖化了,已经变成四方的了,他回头看了一眼,车轮正不紧不慢,小小的碎步似的往前探。
地头离家大概两里路,照这速度,日头下沉天黑透了这车黄土也不一定能拉回家。贾一白不禁心急气躁,这时突然感到肩膀一沉,双臂猛然麻痛。他惊慌失措,回头一瞧,这该死的车轮走哪儿不好,偏偏撞上一块砖头。
想要拉车越过砖头,即便用力到吐出老血也是不可能的,贾一白只好慢慢放下车把,走到车轮旁边,弓腰想把砖头拔出来。哪知那砖头与车轮之间竟然如此亲密,一拔之下,砖头只是斜了斜方向,仍然稳稳地硌在车轮前侧。
”笨蛋!“
外公的声音突然又从背后传来,贾一白的脸瞬间红得像天边的晚霞。他刚刚想要证明自己已经长大,不想再被外公看扁,没想到这么快又再一次被外公找到被看扁的理由,并给予了他最解恨最合乎情理的蔑视。
老爷子吼叫着要贾一白让开,拿铁锹又把砖头朝一侧斜了斜,然后叫贾一白朝着砖头的逆向拐了一下,车轮终于摆脱了砖头的阻碍,爷孙俩合力把一车土就着夕阳的余辉拉回了家。
卸车后,贾一白一下子把自己四仰八叉地放倒在黄土堆上,闭紧嘴巴,一声不吭,默默忍受着来自身体各个部位的疼痛。心里不免泛起一阵酸楚:死了还不是像这样躺在黄土里,其实,也未免不是一种解脱!
”才拉一车土,就累成这个熊样!“
外公仍然不依不饶,继续着对贾一白的蔑视。
”你娘年轻的时候,拉一天土还能回来做饭。哼,她干活可是一把好手,家里地里都不在话下,年年被评为三八红旗手,多少小伙子都喜欢她!”
老爷子说完竟然叹了一口气,停了停,看着西方天边的一抹红晕,仿佛自言自语:
“可是,她谁都不喜欢,偏偏喜欢那个臭小子。”
“哦,我爹,我爹也不错啊,他可是光荣的人民教师!”
贾一白仍然闭着眼睛忍着疼痛,但他不允许任何人看扁他爹,于是随口反击。
没想到老爷子一愣,接着朝地上呸了一声:
“你爹,你爹还不如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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