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不留捏了捏诸允爅的肩膀,指尖稍稍向后勾,示意他退后半步放她上前。
诸允爅先未挪步,面不改色地眯起眼打量着郎七。来人不惑却利落,蓄着一撇中规中矩的小胡子,半遮半掩着胡人风沙雕刻的深邃样貌,身形魁梧步伐稳健,扎实如胡杨,不远不近地立在马车车驾旁前。
凭空冒出来那十数位一脸犹豫不解的西域细作面面相觑片刻,目光整齐划一地落在踮着脚的杨不留身上,稀里哗啦地收起手中持握的弯刀利刃,交头接耳地小声嘀咕个不停。
“吾主血脉还活着?”
“是她了……一定是她了……七叔认得的。”
“那两个小侍卫手里的刀那是肃王不成?“”……”
周子城耳朵尖,听见细作念叨着“肃王”二字登时头皮一麻,以为这伙人撞见了条大鱼还不得誓要血拼到底,孰料话音方落,细作手里的弯刀利刃竟悉数落回刀鞘,十余双眼睛隐晦执着地落在他们身上。
林柯也拧着眉听了个大概,小哥俩儿余光觑着对方,转而视线对上提刀拦在那猎户身后的时慕青,悄声征询道,“殿下?”
诸允爅搭着杨不留发凉的指尖轻拍了两下,稍微侧身让了半步,低声道,“刀压着,警戒……不确定他身上有没有暗器短刃,你小心。”
后半句话是对杨不留叮嘱的。云遮雾绕的真相近在咫尺,杨不留面子上沉寂如水,心里却早就亟不可待纠结成一团,诸允爅一路上耳提面命地絮叨了一路切记小心行事,连车厢外的小林柯和素来话多的周子城都觉得嘴碎,也不知道她听进去几分。
杨不留搭着诸允爅肩膀的手顺势滑落而下,错身上前时腕子悬在他肘间,安抚地攥了一下。她先没吭声,只提步停在两个小将士身前半丈的位置,打算循着那日被捆在石柱上时模模糊糊的印象,笨拙地抬起左手,学着西域礼节施礼。
郎七却在觑见她抬手一瞬猛然一惊,忙一副慌措折煞的神色先一步长礼跪下,双手掌心翻上微抬,叩首贴地,“吾主不留,血誓已明,愿塔兰之神护佑汝身,吾等臣服,誓死不渝。”
话音方落,周遭的细作竟随之齐齐跪地,膝贴黄土扬起微尘,十数人错声低吼,“吾等臣服,誓死不渝。”
大礼当前,杨不留哪儿见过这阵仗,堂皇无措地后跌了半步,怔愣了半晌适才上前,忙不迭道,“您这是为何?先起来,先起来”
郎七却跪伏在地,一动未动,截口打断,低声提醒道,“我们西域鹰犬历来只忠于吾主吩咐调遣,即便乎噶尔皇室血脉在身,吾等也绝不跪地奉迎如今您若准允平身,那便意味着您愿意继承先主衣钵,若非身死,再难悔却。”
杨不留堂皇过后只余吃惊,这一句话还没说,先被稀里糊涂地扣了个细作头头的高帽子,拒不接受无以再做追问,恐怕在这团团围困之下全身而退都难,可她如今身处肃王府,这高帽子拿到手里就是一言难蔽的祸端。
……兜头砸下了一个进退两难。
耳力甚佳的肃王殿下顺风把郎七这低声劝解的说辞听了个全乎,他慢悠悠地踱至说不出话来的杨不留身侧站定,睨着郎七的发顶低低地笑了一下,“这算甚么一锤子买卖?先设伏再威逼,你们这寻主的鹰犬好大的能耐,想要把她困死在这儿不成?还是诸位觉得西域细作这个名声十分好听,当着我这皇亲国戚的面儿拖人下水一举两得?”
肃王殿下冷嘲热讽得跟委婉不沾边儿,郎七费力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一撇小胡子抖了两抖,没搭理他。
杨不留难得见诸允爅跟外人顶嘴吃瘪,一炮仗炸在一团棉花里蔫儿没了声。她掩唇咳了一声,轻巧地把唇边的笑意压下,目光扫了一遭,见远近无人,这才扯着诸允爅摇了摇头,示意他无需出面,继而缓慢地俯身,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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