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奕早已忘了那个小姑娘的模样,那时她方值及笄之年,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巧笑倩兮的亭亭少女。
但他记得她的眼神,对上一旁被桎梏住的她的眼神,淬着毒液,泛着怨恨的光,眼眸里写满了恨意,像是要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他被她的眼神吓得停住了动作,只觉得寒意止不住地往背脊上爬。
那时候,她叫穆漓笙。
对了,那时候她手无缚鸡之力,他差点,就可以杀了她了。
差点。
东齐长宁帝姬穆漓笙因出类拔萃的容颜和风华绝代的舞姿而盛名在外,不过及笄之年,四国之内已有人慕名而来,求娶之人多如过江之卿。
但从未有人知道,她那养于深闺之中的长姐明月帝姬穆月笙同她过之无不及,因年长她十岁,更是风韵犹存,别有一番风味。穆月笙因早早嫁予了青梅竹马的少年将军秦谨,足不出户,鲜有人知。她与夫君虽多年膝下无子,却也恩爱深重,实属难得。
直到。
西楚大军的金戈铁马踏破了东齐的皇城。
皇兄杳无音信。
秦谨作为主将之一,战死沙场。
穆漓笙听闻,敌军的主将顾凛只淡淡地扫了一眼秦谨血肉模糊的尸首,便将他丢与手下,任由践踏。听闻,那个叫裴奕的,把他的肉,一刀一刀地割下来,丢去喂狗,然后同旁的人,嬉笑玩闹,把酒言欢。那些将士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他们的身体里流淌着冷漠的血液,将已经匍匐在脚下的东齐,当成狗一样,肆意践踏和凌辱。
穆月笙在深宫里听闻这个消息时正欢欢喜喜地给夫君绣衣,尖细的绣花针刺破了手指,双重打击下,昏厥不醒。
穆漓笙咬牙坚持下去,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楚军锋利的刀刃指向了齐宫。
她的父皇御驾亲征被俘,楚军将他缚住推至城墙前耀武扬威。顾凛坐在高头大马上冷冷地望着站在城墙上脸色苍白如雪的穆漓笙,逼她打开城门。庆安帝一声铮铮傲骨,不愿以这样屈辱的方式丧生于敌军之手,逼她用弓箭,刺穿他的胸膛。
他们都在逼她,逼她眼睁睁地望着他们死。
父皇如是,皇姐,亦如是。
穆漓笙永远也不能忘记那天,天空阴沉沉的,乌云密布,空气中流动着逼仄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和皇姐瑟瑟发抖地抱在一起,脸脏兮兮的,蜷缩在小小的宫殿里,适才她们的母后眉眼温柔地目送着她们跑远,然后用一把火,埋葬了自己和自己的爱情,追随父皇而去。
楚军疯狂的笑声淹没了她们小声的抽噎。
她们抱着彼此,不敢动。
那是荒废的寝宫,那些人找不到的。
找不到的。
脚步声愈近。
“在这里!”
穆漓笙惊恐地抬起头,却只能看见几个模糊的阴影。
那是噩梦的开端。
“阿宁,快跑——”
记忆戛然而止。
苏洛央眼神冷淡,眼眸里盘踞着的刻骨的怨恨已然散去,耳边似乎还萦绕着那凄厉的惨叫声。她微微扬起下巴,像是望着一个匍匐在脚下的蝼蚁。
她想起皇姐凌乱的头发,和通红着的眼眶,悲痛欲绝的脸。
那些人伏在她身上,一个接连一个,仿佛永无休止。
对了,因为皇姐说,她才是穆长宁。
他们桎梏住她,肮脏的声音缠绕在她耳畔,他们说,“小丫头,别急,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说这话的人被她一刀捅死了,她挣脱开他们,抢走了他的刀,不要命地捅了他一刀,还未死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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