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犹豫难决,心烦意乱的方承在廊下来回踱着步子。
走得话,回黄家,大半夜的怎么去惊扰?
况且,也不知道冯浩怎么样了,是死是活。虽然错不在己,但若他有个不测闯下了这么大的祸,黄世叔该怎么为自己收场
半夜不辞而别,会不会让艺宁觉得无礼?
至于留下,又能如何?
在艺宁这别有洞天的院落里留宿一晚?
或许冯浩说的对,自己本不该过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但世界之大,哪又还有自己的容身之所
即便去沧澜湖,不也是换一个门庭,继续过同样的生活
究竟该何去何从?一时间,百感交集,愁思难遣。
星辰璀璨,夜风凉爽,本是如水的夜色,胸口却仿佛被一块大石压着,让他烦闷不已。
心中积郁之下,他索性离了廊边,到后院的竹林芳草间来回地散步,一面走着,脑中不由得浮现出北海的往事路的惊险,际遇的坎坷,不自觉地发出声声搓叹。
正自思绪纷繁之时,忽然听得身后少女的声音道:“方公子有什么愁苦心事,不防说来听听,能说出来,也就不那么憋闷了。”
大堂后门口,艺宁不知何时已捧了一案点心,立在那里。
方承微有惊诧,忙转身施礼,诚恳地谢了艺宁的药膏,又歉然说道:“方承胡乱走动,一定是打扰姑娘休息了。”
艺宁轻笑道:“方公子可千万别这么见外,我师祖婆婆对公子青眼有加,艺宁便没拿公子当外人。以后尽可不必这么多礼数,况且,艺宁也从不习惯被礼法拘谨,礼法多了,难免让人觉得拘谨疏远,远不如自然些来得更好。”
方承听了这话,只有尴尬地笑笑。
艺宁又道:“这药膏的药效大约五六个时辰,所以并非公子打扰我,是我知道方公子半夜一定会醒的。我不懂得厨艺,家里只有这些点心,可以聊作充饥。”
方承正值苦闷,听她竟半夜里为自己准备食物,不禁深为感动,想要再言感谢,又想起艺宁刚说过不要多礼。当下也不答话,快走几步,接过了艺宁手中的食案,不躲不避,当着她的面拿起一块点心就往嘴里塞去。
那点心入口甚甜,软软腻腻塞了他满口,咀嚼了要往下咽,却被噎住了一下,忽然感到莫名的温暖,登时眼里便涌出泪水来。
泪水即出,心中涌起万千伤感,不知为何,竟觉得无尽的苦楚一起涌上,一时再难以抑制,几乎就要痛哭出来。
方承心知艺宁就在眼前,绝不能这么丢人现眼,也不敢看她,急忙捂着嘴咬唇忍住,缩着脖子咽下了点心,又抹了把眼泪,喘息了几口粗气,才算恢复了。
艺宁见他这样,又是怜悯,又是想笑,一时若有所想,又问他白天被追打的事情。
白天之事,方承虽不愿提起,但见艺宁对自己如此经心,想着既然她问了,自己再吞吐隐瞒实在是小气。当下在便在脚下台阶上坐了。从他下船开始说起,说到找到黄家,黄诚说起他与黄婉怡的婚事,为黄观和冯氏兄弟所恶,再到在学院起了冲突,自己只身逃脱,打了这里。
艺宁站在她身后,静静倾听。直到方承说完,许久也没说一句话。
方承话即说完,圆案上的点心业已吃光,倾吐之后,神情为之一松,站起身来,长长舒了口气,将圆案捧在手里。
艺宁接过圆案,劝他说道:“既是有两家上一辈的情分,又有黄家的小姐垂青,方公子倒也不必过于伤感,寄人篱下只是一时,等到公子十八岁满从学院结业,就可成家立业了。至于黄家的少爷和亲戚,世上没有解不开的结,有你黄世叔在,凡事总会化解的。但方公子的婉怡姐姐,倒是我有些话想说,不知道方公子愿不愿意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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