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的风雪下得更大了，狂风卷起层层雪浪，弥漫了整个天际。

    张九心蜷缩在火堆一旁，深夜里的温度更加低寒。她虽浑身冰冷，但终究没有抵过周身的疲惫，渐渐昏睡过去。

    孤月时不时往火堆添点柴火，想要将火生得更旺更暖和些。他分明昨夜逃跑时还对张九心说的话有所戒心，为何与她相处了短短一天一夜的时间就放下了心中全部防备。仅仅因为她问了，就不由自主地将自己此行的缘由都告诉了她。

    这是为何。

    自己从未如此轻易敞露过心怀予任何一人。难道就因为她不畏寒冷脱下外褂给自己包扎伤口吗，还是因为她说自己的名字很好听，很美。

    他心中一片混沌，道不清说不明。抬头去看沉睡中的张九心，才发现她睡得极其不安稳，两颊通红，两道柳眉紧紧地锁在一起，浑身还在微微颤动着似乎在忍受着什么巨大痛苦。

    怎么会这样，是不是这洞中太冷了。她一个毫无法力的平凡女子在这狂风暴雪中长途跋涉了这么久，又冷又累定是受了寒。

    他赶紧又往火堆里添了一把干柴，将火拨得更旺。走到张九心身边仔细望她，她身上被雪水打湿的小袄还有些阴潮，两只冻得通红的小手紧握在胸前。因为寒冷整个身体曲缩在一起，变得瘦瘦小小的一只。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他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袍盖在她身上，想了想又轻轻抚上了她额头，触手处一片滚热。糟糕！自己白日里只顾埋头赶路，却没去想她的身体是否能在这冰天雪地里熬得住。他接连唤了好几声，张九心都丝毫没有反应依然昏睡。照这样下去，肯定会烧得越来越严重的。

    孤月心中万般纠葛，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的衣物一股脑都脱下，仅留一件内里的衬衣。再别过脸小心翼翼地解开张九心身上阴潮的小袄，将自己脱下的衣物覆盖在她身上。希望这样做能让她身体好受些。

    但事与愿违，张九心浑身由冷变热越发滚烫，最后燥热得竟将紧紧裹盖在身上的衣物挣开，大半个胳膊都撂在了外面，就连嘴里也开始说起胡话来。

    孤月再次抚上她的额头不禁皱起了眉，将她的胳膊重新放回去盖好。脱下她的鞋袜，转身又从洞口捧了些积雪在她脚心交替揉搓起来。

    这样揉搓了好阵子直到看见张就心的额头冒出热汗，整个人沉静下来安稳的睡去，才止住手替她穿回鞋袜掖紧衣物，在火堆边烘烤起她的小袄来。

    张九心夜里做了许多零散的梦，一会梦见自己和父母家弟齐聚一堂乐意融融吃着年饭；一会又梦见自己飘然在昆仑瑶池上悠哉乐哉的看着下面的众多神仙穿来梭去。

    还梦见那天宫大殿中间跪着个脱凡仙子，一群看不清面目的神仙正围在四周声声指责，她似乎不堪忍受这些言语愤然飞身离开。人群中有个从未开过口的年轻男仙人追上她，身后轻轻唤她名字：“琢玉。”

    这仙子身姿一颤，停住脚步，却依旧背对不去看他，“你明知只要是你唤我，我肯定会留下。”那男仙人想对她说些什么，可还没说出口。身后的几个天兵便追了上来将她牢牢抓住，押回天宫。女仙子与那男仙人擦肩而过，匆匆间转头望了他一眼。

    只这一眼，却含尽了百转千回，苍海桑茫。

    观在一旁的张九心不知为何内心也与那女仙子同般，一样的凄入肝脾愁肠百结。此刻的女仙子宛若她本人，自己的心神都与她重叠在了一起。直到一众人离她远去，她还久久不能从这悲凄中缓过神来。站在原地怅然所失，胸中一股悲怆难忍。

    她想要从这痛苦中脱离，却怎么也睁不开眼。半梦半醒间只感觉有人在轻轻挪动她，在她身上压盖了许多东西。让她浑身燥热难耐，不多会这燥热感又渐渐消散，安适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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