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小男孩,看到御花园枣树上玩耍的两个小毛头,看到朝礼殿外穿着朝服向自己俯首称臣的荆王殿下。
他叹息一声,站起身,打开巨幅山水画后暗藏的机关,里头光线昏暗,隐约看得出是一间密室的样子。
密室靠里面的墙上,挂了一幅画。
画上白衣美人裙袂飞扬,恍若仙子。在画的下方,放了一个红木匣子,里头装着一封奏疏。
他抽出有些泛黄的纸张,又看了一遍上头的字,而后对画上的人说,“你走了,子宇也走了。”
回答他的是满室静谧。
“这封奏疏,他永远不会见到了。”他手指间夹的纸张轻轻地颤。
那是江默行为自己的女儿向皇上请求赐婚的奏疏,婚嫁的对象是自己的亲弟弟。
他扣下了这封奏疏,把认祖归宗不到一月的萧世程之女萧景烟嫁给了楚敬乾。
当时他还不知道江默行才是为祸朝廷的jiān臣,只是单纯觉得作为丞相,他手中权力过大,一定程度影响了自己,朝中必须要有人牵制。
“我为了皇权,做了太多,错了太多,算计过他,也害过你。”楚承望习惯xìng地扬起嘴角,然而眼眶传来湿热感觉。
“我娶你的时候,并不知道母后早已识破卫常仁的伪装,才将你送到我身边,”楚承望说着,伸出手抚摸画像中美人的脸,“我以为我和她多年不见,早已有了隔阂,从前我要忍着皇后,现在我要忍着自己的生母。”
他将太后软禁起来,给自己的妻子下慢xìngdúyào,察觉她背后的势力却以为她也是自己收复皇权的障碍。就算到了后来,他亲征平城,看着她陷入火海,他知道自己可以救她,他也确实想要冲下去,可是在那一刻,脑海中鬼使神差地闪过夙央城内,大殿之上金光灿灿的宝座,他强迫自己停止了所有的举动,眼睁睁看着大火在城下蔓延成一片。
“我娶了你,也杀了你,给你下dú,让你为曾经的未婚夫择妻,你却不恨我。”
洛家满门忠烈,她也是。忠于这个王朝,忠于这个王朝的统治者。有时候他想,自己不会爱,她也没有了爱,两个人互相算计彼此过一辈子,也可以。
但是萧景烟出现了。她不仅赢得了楚敬乾,也带走了洛靖阳。
当他在北宫桥上告别自己的皇后时,她抱着骨灰瓶,在朝霞里好像一位新生的母亲。
他从未觉得她的生命像现在这样鲜活,鲜活得刺眼,更提醒了他,他们从始至终,都不是一路人。
只是曾经短暂jiāo汇过而已。
楚承望穿着常服,知道自己脸上一定是笑着的,而且一定是他这二十几年的人生里,笑得最真诚的一次。
桥上那人微回首,有些诧异,“我以为,你不会来。”
“我想送你一程。”
他说着,迎着春日微风走到桥边,没有踏上去,宫桥另一头,君逸山庄的马车稳稳停住,车夫出声道,“大小姐”
洛靖阳向后微一点头。
“临仙州,无愁海,君逸山庄,”他再念了一遍这些地名,笑道,“都是好名字。”
洛靖阳眼角梅花微微上扬,随后郑重了神色,端正向他鞠了一个躬。
“走吧,”楚承望的心从未像此时一样轻松愉悦,仿佛连它也跟着一起去到了那个世外桃源,“再不走,我怕我会后悔放手。”
洛靖阳这次是真的笑了,她上马车前最后一句话,向他这个纠缠了整整七年的男人说,“谢谢。”
他一路从宫殿过来,有很多话想说,却理不出头绪,也不知从何处开口,忽听到这一句,什么话语都消失了。
马车渐行渐远,将这深宫庭院,人心斗争,一并抛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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