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跟她说过此事，没想到她还惦记着。钟毅冷峻的眉眼倏而展开，勾唇走来，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清贵悠然，仿佛与生俱来。李兰花竟不知不觉看得痴了，直到他将她手中刺绣拿开，不由分说地握住她的手，边帮她取暖，边道:“歇歇吧，陪我说会儿话。”

    她才满面懊恼羞赧地回神，双手被他攥的紧紧的，动弹不得，李兰花有些无奈，哭笑不得地瞪着钟毅。

    他却故意别开脸，望着火盆子，故作不见，面带得意之色:“收徒的事急不来，也看中过几个，可庄稼人都舍不得壮劳力。若是我们把人招来了，他们地里的活一忙，就把人叫回去，也不是个办法。所以还得徐徐图之。”

    听了这话，李兰花不由眉心一动，确实是这么个事儿。之前是她没考虑周全，以为替那些少年人解决了生计问题，他们家里人定然会高兴，却没想到更多的层面。

    且不说农忙时节了，镖局的生意能到什么程度还是未知数，若是白折腾一场呢？这怕也是他们顾虑的地方吧。再者，舞刀弄枪，山高水远的，路上的安危也不能完全保证，谁肯让一个壮劳力来冒险？

    跟钟毅合计了半晌，只觉问题颇多。幸而他俩都不是那容易打退堂鼓的人，甚至有些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执拗。

    当年，李兰花刚开始跟着妈妈和外婆学刺绣时，唱衰的人多了去了。只因她性格比较欢脱，不像是个坐得住的，做事又一向不细致，没耐心，这都是学刺绣的大忌。可谁叫她有个知女莫若母的老妈呢，总能想到各种招激起她的好胜心。

    加之家族传承的天分，她学起来竟比旁人快许多。虚荣心得到满足，兴趣也越来越足，到后来便是自己潜心钻研了。想到这里，不由心中怅然若失，她在乎的亲人怕是再也见不到了。不过这怅然也只一瞬，她是个很会审时度势认清当下的人。

    再说开镖局吧，万事开头难，收徒只是第一步。甭管遇到什么阻挠，她向来不泼冷水，而是跟他一起分析，一道想办法解决。无形之中，钟毅似乎对她越来越看中信赖，几乎什么都愿意跟她商量。李兰花很庆幸，在这个以夫为天的时代，她有缘磨合出让她这般自在的夫妻模式。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虽说两人都不是行商老手，方法还是被他们给想着了。

    李兰花眼前一亮，自顾自像模像样地分析着:“啧啧，我觉着这法子好！收了学徒不仅管饭，每个月还给三两银子，这么好的活计哪里找去？听说镇上的木匠学徒都是没工钱的呢！等镖局开起来，月钱再涨一两，农忙时节若抽不开身，我们也可以考虑请人帮他们，也花不了几个钱。”

    还有一事她没提，不过她心里已经想好了。若是行镖途中，真有什么不测，她一定不会吝啬抚恤，钟毅为人厚道，自然也愿意。

    这么一合计，钟毅的思路清晰了许多，趁着天还没黑，赶紧把心中所想，悉数记在纸上。李兰花还跟他参谋着，拟了一份招学徒的告示，不为张贴，只为将所有权利义务讲清楚。

    笔墨未干，钟母已在门外唤他们了，李兰花看着钟毅意气风发的模样，眉宇间不由露出三分傲然之色。心中暗道，相公，事成之后，别忘了军功章也有我的一半呐！

    转眼间，离除夕只有半个月了。这一日天气不错，北风吹在脸上不像刀刮似的疼了，李兰花便将这段时日积攒的绣品都收拾出来，打算一股脑送去锦绣阁，年前便不必再去镇上了。

    待收拾妥当，顺势歪在窗边的矮炕上，隔着窗棂唤了钟毅两声，却没有回应。李兰花正纳闷着，准备起身去院子里看看钟毅忙什么这般入迷，谁知钟母的声音被清泠的北风送来:“毅儿出去了，王里长家今日杀年猪，方才派人来请毅儿去帮忙了。让娘告诉你一声，娘给忙忘了，兰花可是有什么要紧事？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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