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密的雨丝在空中织就出一张迷蒙的网，仙道彰懒散的盘着腿坐在和室与室外走廊的交界处，他靠在大开的拉门边，一双湖蓝色的眼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院内在雨中近乎氤氲成一团团蓝紫烟霞的绣球花，银白的水线将眼前古朴的院子浸润，不远处的惊鹿在雨水的作用下频繁的发出空灵的敲击声，身后的纸门被拉开，他回头，看到柳生春端着个托盘出现在门口。

    “你的衣服被拿去洗了，等会就会烘干拿回来。”柳生春走到他身边将托盘放下，那张与柳生静有着八分相似的脸上挂着让他看起来有些眼熟的笑。

    “啊，没关系，还要多谢你借我衣服。”仙道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身上石青色的和服，虽然小了些但总比湿漉漉的强。

    柳生春靠在拉门另一边坐下，他替两个人添好了茶，将仙道那份向前轻轻一推。“多谢你把阿静送回来了，等下衣服干了后会让司机送你回去，别担心。”

    “前辈的伤怎么样了？”仙道点头谢过，他拿起茶杯，天青色的瓷杯中碧绿的茶叶舒展的沉浮着，他看了一眼盯着不远处东京塔尖的柳生春，开始思考起是巧合还是被看穿。

    “膝盖只是磕破了，没什么。她是回国之后太累了。”说到这里柳生春转过脸看向他，那双与柳生静一模一样的眼中带着一丝玩味。“她为了重获皆传免许的资格做了七天一千四百人的立切，我想你想知道的是这个。”

    是幕府时代规模的立切比较让人震惊还是被一眼看到底更让人惊讶？仙道干笑了两声，低头喝了一口茶，不远处东京塔的红色钢铁构架在雨水中变得漆黑，一眼望去便有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我还以为送她回来的人会是三井君。”柳生春的话借着潮湿的空气凉飕飕的飘过来，仙道喝茶的动作一顿，在他要说出什么之前又一句话凉飕飕的跟着飘了过来。“不过不是他也好。”

    忽的身后纸门被拉开，柳生静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和式浴衣出现在门口，她脸上没贴胶布，稍稍肿起的脸颊上是一片扩散开的淤血，仙道看了一眼下意识觉得脸颊有点疼，视线向下，柳生静雪白的脖颈正中央似是被什么钝器刺过一般留下了一道红印，随着她走过来，飞扬的衣袖下露出了满是淤痕的手臂。

    即使伤成这样也去看了三井君的比赛吗？即使这样也在练习篮球吗？平静的胸中再次冒出泡泡，一个接一个的爆开，涌出异样的情绪。

    “你不乖乖涂药到你回去德国前都好不了。”柳生春自顾自的为自己续了一杯茶，仙道彰看着两张相似的脸针锋相对起来颇为有趣，于是靠在门边摆出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千叶家的人为什么还没走？”没去回答这个问题，柳生静的语气颇为不善，她脸上伪装似的笑不见了，仙道向一边靠了靠，防止被波及进战圈。

    “当初的确是说，只要你能重获皆传免许的资格，千叶泷就不用为补偿当年的事入赘柳生家。”说到这里柳生春顿了顿，仙道在他眼中看到了一抹锐利的神色，显然为了这事不满的人不止柳生静一个，他思考了一下‘入赘’这种事再联系了柳生春方才的话，断定了三井寿对此毫不知情。“不过爷爷看他是个人才，千叶家也不想就这样放弃，所以还在拖着。”

    屋内一时间只剩下细密的雨声，低沉的气压似乎从高空一路蔓延到了地面，仙道看着柳生静那张清秀的脸，她眼睫半垂着，遮住了大半神色，薄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线像是一张紧闭的闸将胸中翻涌的话语紧紧锁住了，末了她只是深深呼出一口气，一言不发的转过了身。

    “明天还去神奈川吗？”柳生春不再看她，他靠在门板上看着高耸漆黑的东京塔，残阳如血，悄然出现在空中的新月歪斜的挂着如同一个嘲讽的笑。他虽是柳生新阴流名义上的现任流主，但这些事，远轮不到他来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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