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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正清,这名字取得不错,但他既不“廉”也不“正”更不“清”。中了两榜进士,他满以为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却不想被分发到川东一小县做了个教谕。他不明白,从来都说科举是国家抡才大典,选出来的都是经世之才,不说点庶吉士进翰林院,就是分发地方历练,也该受个七品知县吧,但这结果实在太出他的意料了。他不明白其实也是正常,国运日衰,有识之士都认为西学才是经世致用之学,朝中当权大佬如李鸿章辈,亦视经学八股为腐朽无用之学,当然用经学八股选出的进士,也就不在重用之列了。
做了两年教谕,他终于明白,在这种时代,用孔孟儒学来改变自己的命运,实在是不可能,就是要做个七品知县,也必须另寻门路,于是他跟有钱的老岳父商量,拿钱去打点上司,以博取上司的举荐。这一招还真凑效,上司举荐了他,终于到锦城候补了。等待候补的时候,又花钱打点了川省布政使,在候补半年后,补上了知县实缺,到保宁府的南部县做了知县,他实实在在地干,也实实在在地捞钱,用捞到的钱去打点,考绩的时候都叙了优,于是任期满了,又到锦城候补,补上了邛州同知,由七品升到了六品。但升了品级却没了实权,当然也就不好捞钱了。于是,又从家里拿银子,再去走布政使大人的门路,等邛州知州缷任,他就补上了邛州知州的缺。两年前,又得到布政使尹良的保举,升任正五品绵州知州,得到了这个川北这个最富的州。他希望在这绵州不仅捞到孝敬上司的钱,更要捞回这些年下的血本。也许真的是工夫不负有心人,第一年他就捞到了不少银子,孝敬了上司,还捞回了三成血本。他希望在这里能做两任,就算以后不再为官,他也能心满意足了。可是这第二年还不到半年,就闹腾起来了,锦城成立保路会,搞起了“四罢”,这绵州也就跟着成立保路会,也闹起了“四罢”,这捞钱的机会就给闹没了,让他感叹命运不济,让他快痛不欲生了。但赵尔丰来了,把保路会的头脑给抓捕了,把保路会给查禁了,满以为从此天下太平,满以为从此又能实实在在地捞钱了,谁想,天下不但没有太平,反而是大乱了。冯玉光带走了镇守整个川北的巡防军,只因为州库里有大量的银子和粮食,才给绵州留下了半营巡防军。银子没法捞,还得为州库的安全劳心费力,连正清简直要疯了。他想弃官而逃,但又觉得这么多年的下的血本没捞回来,实在是不甘心,所以他又心存侥幸,希望赵大帅能荡平川省之乱,让他连正清做满任期,捞回自己的血本。
然而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川省大乱没被荡平,倒把个大清朝给弄没了。收到锦城成立大汉军政府的通电那天,他简直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他召集州府会议,却没人来参加,因为他下属的同知等官佐都是外省入川的,听到消息的,都收拾家财带着家小弃官逃命了。他等了半天,就来了高得功和房家铭,三人商量后,也就在第二天,宣布了绵州反正。
他们宣布绵州反正,其实是骑驴看账本走着瞧。
他的这一丝不安,郝云峰当然不知道,但他那个远房表弟房家铭知道,所以房家铭看了他一眼,但什么都没有说。
几个人继续边说边走。
郝云峰道:“连知事,你说得对啊!其实就说我郝云峰吧,就是那郝家山上的一个农夫,现在又是团长又是司令的,这也是名不副实啊!”
连正清忙说道:“郝团长说笑了!这是时势造英雄嘛!英雄不论出身,那汉高祖也就是个泗水亭长,朱元璋还是个讨口的小和尚嘛!郝团长,你这是生逢其时,正当大展宏图啊!正清已年过半百,还是两榜进士,也就做到今天这一步,这就是命啊!”
“连知事,这命是个说不清的东西,不说也罢!不过,你,房知事,高营长,这回是立了大功了!高营长跟着我,肯定是要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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