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平安之夜

    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刘长卿《逢雪宿芙蓉山主人》

    那个时候，贺云潭和才女郭雅寒谈得火热。贺云潭疯起来的时候很疯狂，做事比谁都大胆。他们有时候彻夜不归，在凤鸣河畔聊诗词歌赋，有时候一同去网吧通宵，疯疯癫癫的。

    罗飘鹤有一次问贺云潭，他和郭雅寒有没有发生过肉体上的关系。贺云潭面无表情地道，别搞得太庸俗，我们是精神的。不过，我们怎么也不相信，以他对秦潇潇下手的动作来看，他绝对不是放不开手脚的人，但他始终没有承认和郭雅寒有过床事。

    在贺云潭和郭雅寒处于类似情侣关系的过程中，楚景烛也变了。她变得越来越男性化。班上出现了她和聂单单搞同性恋的传闻。聂单单是一个文静的女生，身体消瘦，一头男式短发，衣着也非常男性化，放在男人堆里几乎认不出她是女的。

    我们都不相信楚景烛和聂单单的事，直到有一天，我和罗飘鹤撞见她们在瞭望台的洗澡堂里激烈地亲热。尴尬的是我和罗飘鹤，而她们倒是坦然自若c旁若无人。

    在此期间，我们也曾劝过贺云潭，要他注意楚景烛的动向，更多地关心她。但贺云潭是极为自我之人，不愿意受任何约束，不认为自己对楚景烛有义务。加上，郭雅寒和他非常投缘，他们谈的很火热，他根本顾不了那么多。

    我和程万钧c罗飘鹤都感到惋惜，我们五人一起来到凤鸣中学复读，一起高喊青春万岁，树立了伟大的理想，后来又来了邱洛碧，但是我们男女生之间的关系分崩离析，一切都不是我们当初的预料。

    平安夜来临，天降鹅毛大雪。我们四个男生还有杜春烟c秦潇潇c郭雅寒从繁华的县城回来，一路上溜溜滑滑，嬉闹打趣。

    我突然伤心地发现，我们唐镇中学六人只剩下四个男生，邱洛碧c楚景烛已经远离我们而去。我突然明白，其实不是她们离我们而去，而是我们离她们而去。难道生活注定了是好友分别c恋人分手c鲜花枯萎c大地沉沦，最好的朋友相忘于江湖？

    我们很快就回到寝室。寝室里比起我们刚开学时多了杜春烟c秦潇潇和郭雅寒，但已经永远没有了邱洛碧和楚景烛。我在大家吃苹果的欢闹中往对面寝室望去，对面寝室的灯是黑的，邱洛碧和楚景烛没有回来，我不知道她们去了哪里。

    我吃着苹果，望着仍然遥远的杜春烟，想起萧准克，想起她威严冰冷的父亲，想起我们之间的高墙，内心很伤感。

    罗飘鹤没心没肺地抱着秦潇潇在瞭望台上打趣和嬉闹。贺云潭和郭雅寒在凭栏望远，他们沉默却有默契。

    程胖子大约是看着大家成双成对，觉得自己很孤单，于是跑出去给曾雪天打电话去了。不过，曾雪天已经越来越少地接他的电话了。

    我走到瞭望台上，望着梦江县城。她依山傍水，灯火连绵起伏，虽不如纳兰性德所谓的“夜深千帐灯”，但也颇有一番滋味。

    杜春烟指着县城一处，兴奋地道：“那可能是我的家。”

    我微微一笑。漫天雪花，我们哪里还能看清楚自己的家呢。我笑道：“你的家不是在世都吗？”

    杜春烟带着白色的圣诞帽子，怔怔地看了我一眼：“其实那是我父母的家，我还没有真正的家呢！我以后会在世界上最繁华的地方安家的。树阳，你呢？”

    我看着飞雪漫天无穷无尽，低声道：“我不知道家在何处？”

    县城多处放起了烟火。烟火呼啸着猛地冲入夜空，轰然炸裂，漫天星火，无比璀璨，一波接一波。

    秦潇潇边鼓掌边大声叫道：“哇，好美好美！”

    杜春烟淡然不语，静静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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