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兄,你没事吧?”张韬见到张祎双目发红,脸上充满了莫名的困惑与痛苦,当下不由关心地问道。他目光放在竹简之上,前后一对比,已经意识到问题出在了哪里。
张祎回过神来,急忙收起竹简,慌张道:“为兄没事,我们这就走吧。”
张韬皱着眉头,看着案上凌乱的竹简,故意道:“好,那我先帮大兄收拾一下。”
“你暂且去车上等待为兄,顺便将张雷叫上来。这些东西为兄自己来就可以了。”张祎有意无意地将竹简护在自己手下,拒绝了幼弟的好意。
再次上路,一行人中气氛便开始发生变化。车厢之中,大兄张祎不复往日沉静,他时不时地打开书箱从中拿出新的竹简慢慢品味,偶尔面带困惑与不解。
张韬无意中看到竹简上的文字,却是一个也看不懂。文字类似于小篆,却又神似后世见到的甲骨文。到了此时,他亦意识到昨日那青衣主仆二人极有可能是县吏追捕的墓夫子。
今年已是太康二年,历史上在晋武帝司马炎的太康年间,由于天下一统,施政也是尽可能休养生息,整个社会已经呈现出盛世气象,后世史学家称之为“太康之治”。
但是在太康初年,在史学界却是发生了一件大事。那便是有名叫一位做“不准”的盗墓贼盗掘了战国时代的魏襄王之墓,发现了一大批竹简。
这些竹简中记载的事情,与主流史学家所记载的史实多有不同。因其出土于汲郡王墓,所以被称为“汲冢书”,因其全是竹简,采用编年体的方式记载,所以又叫做“竹书纪年”。
张韬前后联想,已经隐隐觉得,大兄手中的这批竹简,极有可能便是“汲冢书”中的一部分。若真是如此,也难怪大兄会是这般状态。
后世之中,原版的《竹书纪年》已经消失不见。
或者说,由于与儒家的记载不同,《竹书纪年》从出土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多灾多难的命运。这注定是两种哲学的碰撞——求真与求美。
世人皆认为真善美自古一体,却不知“求真”与“求美”或者说“求善”往往矛盾。就如同“公平”与“平等”往往不可兼得一般。
一高一矮两个人同时去看戏,由于前面围栏太高,大家站在同一个高度,便叫做“平等”,可是这“平等”也就意味着矮子的目光极有可能被挡在围栏之外。
所以若是想要大家都能看得到,矮子的脚下必定要垫上一定的高度,取得一定的优势,往往才能享受与高个子同样的成果,这便叫“公平”。
所以后世男女之间谈“平等”,女人的平等是“平”,男人的平等是“等”。
平是公平,等是平等。男女之间谈“平等”,注定鸡同鸭讲。
然而讽刺的是,好像大家都忽略了它们的差异,以为好词拿来追求也必定会有好的结果,拿来在一起使用也无不可。
“求真”与“求美”亦复如是。
真相往往残酷,所以“求真”往往不为世人所容,求真的过程往往血淋淋不可直视,拆穿了一层又一层面具,最后还会被戴上一个“负能量”的帽子。
而想要“求美”,大多不可直视现实。它必然要塑造出一种美好的前景来,让人沉入幻想,便如儒家之大同社会,与男人哄女人时之甜言蜜语又何其相似?
若一味求真求实,怕是“善”与“美”就离自己远去了。
孔子删诗书、定礼乐、修春秋、序易传,述而不作,信而好古,向来为儒家信徒所敬仰,因为他为后世制定了一整套为人处世的标准。
孔夫子毕竟是圣人,见事明而洞彻深。述而不作,便意味着整理下来的东西都是真的。但由于只是选择性地“述”,那便意味着不被他认可的东西,已经被他删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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