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云狡兔三窟，李沧海跟兔子比只多不少。从医院出来我负责开车，在条件允许的范围内一路狂奔。小车滋溜滋溜钻来钻去，动不动就来个神龙摆尾，让我找回了开军车的感觉。

    一般人要是这么来回晃很可能吐一地，李沧海倒无所谓，人家从来不晕车，靠在后座上不停叫我左转右转。其实他要是告诉我具体地点，没准儿还能抄个近道。兜了无数圈子，从西城窜到东城，最后开进一片高级住宅区，车停在地下车库，坐电梯直上顶层。

    这地方到处都有监视器，还配备了最新型的防盗装置。保安两人一组，每隔三小时巡视全楼一次。公寓门是自动锁，需住户输入密码及识别指纹。一进房间，嚯，那叫敞亮！地方大，采光好，就是空荡荡没几样家具。

    这房子登记在李老太太名下，一直闲着。李沧海周围的人大多持外国护照，父母也远在美利坚。老板每周都能接着国际长途，不管有事没事，电话里固定那几句：“我身体挺好，生意挺顺利，您二老注意身体”这次他进医院躺了一周，那边半点消息没得着。

    这段时间大家都没闲着，到处乱跑。有上东北的，有去内蒙的，还有下广州的黄小容已经光荣落网，跟他那帮哥们一起进了小黑屋。陈希好容易忙完这头，又接了外派任务，听说是去马来西亚抓人蛇。不知道他缅甸的那位老情人怎么样了？表姐很久不跟我联系，大概正忙别的案子。

    我的任务不重，主要负责盯住李沧海，过滤一切可疑人物。他有什么打算我不清楚，但就目前而言，我还是他这一阵营中比较可靠的小兵。

    拿破仑说过，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而我认为想当将军的士兵未必就是好兵。当小兵也有讲究，头一条就是学会服从命令，有个当兵的样子。作为一个练过几年武艺的乡下小土蛋，没经过特殊培训，不可能有什么太突出的表现。如果我在工作上过于出色，李沧海肯定会防我防得更严。

    基于以上考虑，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又让老板出了几次小意外，受了一点点轻伤。替他上药的时候我满脸愧疚，差点儿落泪。人家可是相当大度，微笑着叫我不用自责——他不说还好，一这么说咱还真觉着有点儿对不住他。

    老板现在是一心扑在工作上，杜绝全部社交活动，外务由下属代劳。原先我还能沾光去会馆餐厅转转，现在一天二十四小时缩在大楼里，喘口气都飘着甲醛味儿。公司里的精英们顶着油光水滑的脑袋在我面前晃来晃去，走起路来噌噌的。而我必须戳在办公室门外，板着脸傻站。

    跟我一起放哨的是个高壮胖子，姓刘，叫刘小蒙。刘小蒙是北方人，少年武校出身，在石家庄当过两年保安，后来辗转来到北京。此人业余时间自修法律跟外语，会做菜，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材。他是李沧海新招进来的那批保镖之一，开始我没太注意这胖子，没想到出事以后其他人都炒了老板的鱿鱼，就他跟另外两个留了下来。

    破门行凶的那帮匪徒正在接受审讯，上头怀疑幕后主使跟黄小容那件案子有牵连，没让公安局插手，自己派人调查。那帮警察气得够戗，大骂锦衣卫龟孙子。那也没办法，黄公子后头还藏了不少大人物，必须注意社会影响，到时候该怎么处理还是个问题。

    比如周远池，虽然死因有待进一步调查，对外界的说法就是畏罪自杀身亡，这个解释也容易被人接受。遗体已经火化，骨灰也交由家人带走，悄无声息。我不禁想起当初那个疯疯癫癫的黄玉桥，亲戚朋友不是死了就是在蹲大狱，不知道有谁领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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