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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

    许多许多年以后,久到曾有的激越热血都随远地风沙一同消散褪匿。无数同他一起见证过那个时代的人早已不在人世,茔台朽骨都化作了尘。边关蓑草青黄无度,生在血肉作的土上一季季静数岁月轮回。

    年迈的聂平坐在后院晒太阳。孙儿孙女在一旁挖泥玩耍,两个小家伙低声戚戚嚓嚓商量什么,不时互相抵住额头咯咯笑。

    冬日的阳光淡而薄,些微一点热力照在身上痒痒麻麻。干冷的空气里没有风,一抹微云面粉般疏而散,粘在碧蓝的晴空。天空高旷得仿佛被冻空的沼地,没有鸟群栖息。

    聂平记得,草原上的天空,总有秃鹫盘旋,它们无时不在寻找腐烂的死肉。尸体腐烂的臭味,常将它们从数百里外引来。遍地白骨里,偶尔一只地鼠蹿过,从骨架间寻一些碎肉。

    而草原上的风,一年不分四季,总象是自四面八方吹来,没有方向。站在草丛间,似乎站在了风的漩涡正中。

    记忆中模糊的片断不由人意志流过,心口突然不畅。握紧儿媳盖在他腿上的一张粗毡毯,粗糙的感觉磨擦同样粗糙皲裂的手掌。孩子们的笑声一阵阵传来,聂平露出淡淡的微笑,算得上幸福。

    “爷爷,”孙儿拉着妹妹跑到他身边,把手中一个东西递至他眼前,“爷爷你看。”

    聂平费力的睁开混浊老眼。孙儿脏乎乎的小手中是一匹泥捏的马。虽说脖子嫌短腿脚嫌粗,他仍一眼认出孙儿捏的是一匹马。

    “爷爷,我要骑这匹马去打仗,把匈奴都打退。”孙儿嚷着,冻出皴的脸红红的,鼻子下沾着鼻涕的痕迹。

    远方隐约传来打仗的消息。身处壀壤的他,已经无从知晓这次是与哪家开战。朝鲜c西羌c南越抑或匈奴?自从那人去世,他便也远离了战场。如今的他,年老体弱耳聋眼瞎,他甚至不确定现今坐在皇位上的那人是否仍是当年英武雄豪的皇帝。

    战争对这个穷山村而言,犹如前年秋季的雁鸣,遥远不可捉摸。

    他笑着接过泥马儿,摸摸孙儿的脑袋问:“是你做的?”

    孙儿用力点头。孙女不服,在一旁邀功。

    “是我帮哥哥和的泥。”

    “她才帮了一点点忙,还把水打翻了。”

    “是哥哥打翻的。”

    小儿的争吵聂平全不曾听到。目注手中泛黑泛黄粗笨得可笑的泥马,心不知在何处被落出一个空洞,冬季的冷风呼呤呤灌进去,冷得彻心彻肺。眼中却涌上热而痛的酸楚。

    孩子们的吵声越来越大,传至耳中化作狂风呼啸人喊马嘶,彻天彻底的奔腾砍杀之声灌注在耳中胸臆四肢,直要将他年迈虚弱的身体撑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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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在身下颠簸,每步都象坐在惊涛骇浪上。他不知马身上中了几箭,还能撑多久。念头没有想完,横里一柄刀扫来,将他右肩削去一片。眼前一黑,他被重重摔到地下。马倒在他身旁,压住他一条腿,举颈发出一声砍杀声也压不住的惨嘶。

    黄沙遮眼,眼前密密麻麻黑影幌动,什么也瞧不见。战场乱成一片,他找不到卫青。死的人躺在地下,活的人站着继续战斗,随时倒下。

    聂平担心卫青。费尽力气将腿从马身下拔出,动一下,虽痛得钻心,却庆幸骨头没断。顾不得身上的伤和仍在哀嘶的马。他站起身往前走,刚跨步便被地下的尸体绊倒。摔在血洼中,尸体的死脸近在他眼前。流干血后的皮肤变成一种仿佛被冰冻过度的青白,尸体的双眼大睁,脸上一道深入头颅的刀伤,还有血慢慢从里头渗出来。

    聂平咬牙,将沾满血的手在身上擦两下,重新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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