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绸衣服怕皱又怕刮蹭,搓不能使劲搓,晾不能随便晾。除了金华宫淑妃娘娘的,我出宫之前还专门去浣衣局打听了一趟。丝绸衣服得把里子朝外,晾在没太阳的地方,把水沥出来,把褶子一点点抻平。
我为了洗两位少爷这两盆衣裳,还提前去剪了个指甲。有两个手指剪过了,一沾水就疼。
把竹竿搭在阴凉墙角里,一点一点晾着这些娇贵的绸缎衣裳,晾了没几件又出了一身汗。最难受的是脊背上,头发的水气和刚冒出来的汗沆瀣一气。我刚趁着没人撩了几把头发,让背上透点风,就听见太子在背后说:“赶紧去把头梳上,我们出去走走。”
“是。”我慌乱答应,刚答应完又想过来,说:“要不两位公子先出去走,奴婢留下看东西?”
“不必了。把屋门锁好就是。快些来。”他说罢就要打帘子转身回屋,回屋前又停下了说:“若把你留下看家,还不知道又要跟这里伙计编派些什么!估计等回来时候都圆不起来了!”
“是。”我赶紧晾完衣服,回了刚才盥洗的偏房,搭根竿子把自己的衣服挂在屋里,那盆接着滴水。整个后背到腰都湿漉漉的,我只好把这身轻便凉快的小花裙子再换下来晾上,换了套绿色衫裙。这身衣服倒不是不好,就是硬板板的,叫人穿上就想端着。
梳好头,收拾了些东西带上,锁好各个屋子的门,跟着他们出了客栈门。我这才看见这家客栈名字叫“四方”。
我们直奔着最热闹的广济大街去了,在大街上闲晃了一阵。兰鹤舒见着生药铺子,进去抓了药,我买了些蚊香c纸笔之类的应用之物,三皇子便说渴了,找家茶楼里坐坐。
大地方就是好,想起什么来都有,装游山玩水也装得像。有一家大茶楼外支的凉棚一下子盖过了半条街,棚子底下人影绰绰,还有人喊好。兰鹤舒上前去探,回来就乐呵呵地撺掇着大家都去那家坐,说那里正说《三国演义》,说得不错。
太子不悦地白了他一眼,说:“就是个《三国演义》,高兴成这样!”
“大哥,我们倒也好久没听见过说书了。”三皇子倒是准备听兰鹤舒的。
要论听书,我顶不爱听《三国演义》。别的书吧,甭管是哪本,甭管是哪朝哪代,等到那个先生来,从半截开始听,总能听见个“眉分八彩,目若朗星”的少年侠客使把稀罕兵刃,把坏人打个落花流水。时不时还能赶上个美人儿女侠客或者是美人儿女坏蛋非要嫁给他。这少年侠客必得义正辞严地三推五拒,可是拒来拒去,兄弟师父都劝着他娶,到底还是把喜事热热闹闹地办了。至于这是谁打谁的故事,管他呢。可是《三国演义》不一样,满篇满篇文绉绉听不懂的话,赶上先生下乡或者是上镇上赶集听了好几回,这好几回里没有过重样的人物。凭李慕贤那个脑袋,根本分不清谁是谁,故事是怎么个来龙去脉。
大概是他们打小念书,识文断字的人爱听这个。再加上兰鹤舒在花窖子里关了两年,估计也是一出宫来,看见什么都新鲜得慌。本来也不由我说了算,我就跟着他们去了。
茶楼里人虽然多,伙计却眼灵腿快,谁都不冷落。见来了这两位气度不凡的少爷,立即来人给让到宽敞的好座位上,不等张嘴就摆上了四样干鲜果品。两位皇子点了壶香茶,就凝神听书了。
我这个婢女立在旁边,没什么事情做,也跟着听书。说书的是个年纪不老c气度斯文的先生,正在讲吕布。“人中吕布,马中赤兔”,器宇轩昂,威风凛凛。猛将吕布和美人貂蝉倒是《三国》里为数不多的我听得进去的人物。
可惜先生讲的是走下坡路的吕布,而且没有吕布多少事,还是一群我分不清的老头子在文绉绉地扯东扯西。我没听多久就打呵欠了,被太子狠狠剜了一眼。我赶紧打起精神,擦擦眼角的泪,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