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他们从咖啡馆并肩走出来的时候，清歌才想起来，她本来是要来给他补课的。结果俩人什么都没做，天南海北地聊了一下午的天。

    艺术学院坐落在半山腰，需要走过长长的台阶，再爬一段斜坡才能找到。吃过晚饭后，清歌和安德顺着斜坡慢慢走着。天色有些昏暗，山上的小路旁一盏盏路灯亮了起来，氤氲着橘黄色的柔光。

    进了艺术学院的大门，向右拐，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两边都是隔成小间的琴房。他们正往前走着，突然，左前方的琴房门打开了，展睿背着书包走了出来。

    他看了清歌一眼，停住了脚步。清歌觉得有些尴尬，对他点了点头，微微笑了一下。

    展睿站立在原地。片刻后，他对安德伸出了手：“你好，我叫展睿，是她的朋友。”

    “你好。”安德点了点头，也伸出手跟他握了一下：“我叫安德。我们之前见过。”

    “我记得。”他淡淡地回了一句，抽回了手。转过头，看着清歌说：“那我先走了。周天晚上，在老地方见。”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清歌和安德向着走廊的尽头并肩走着。安德沉默着，什么也没有问，她也没有说一句话。

    一拐角，便到了清歌的琴房。他们学生用的琴房面积不大，只有8一10个平方，里面放了一个木架，架子上放置了几样乐器，房间靠墙的位置，摆放着一架钢琴。

    清歌一边从木架上取下自己的小提琴盒，一边解释说：“我们一间琴房安排了几个学生共同使用，时间错开就好。我一般是晚上这个时间段会来。”

    她小心翼翼地从琴盒里取出小提琴，细心擦拭着。安德坐到钢琴凳上，面向着她，微笑不语。

    清歌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便用琴弓指了指后面，说：“你转过去嘛！你一直盯着我看，我会紧张的。”

    安德心里觉得好笑。明明之前在舞台上的时候，台下那么多人看着，她都没有紧张。不过他还是乖乖地转过身，背对着清歌。

    清歌开始拉起了莫扎特的《小步舞曲》，这是她最常练习的曲子。

    听到这段熟悉的旋律，安德转过身，轻轻地打开了钢琴的琴盖，配合着清歌的琴声，弹奏了起来。

    这首曲子主调是小提琴，旋律流畅c娇媚，钢琴只是起到了点缀的作用，不过安德的伴奏清晰，速度从容。这是他们俩的第一次合奏，但相互间的错落有致c默契配合，却让两个人都感到很意外。

    一曲终了，琴房里一片寂静。俩人相视一笑。

    “好奇怪。”安德说了句，打破了沉默。清歌疑惑地看着他，以为是自己哪里拉错了。

    “我们两个来自不同的地方，两个国家相隔得那么远，成长环境也完全不同，”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可是，我感觉，我们很多东西是相似的。”

    “比如说，都喜欢音乐。”

    “不止是这样。除了喜好，还有更多内在的东西。”他也说不清楚。

    “说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一样。”清歌笑话他，“我们也才认识不久，没有说过几次话吧。”

    “所以，有个中文词语，我现在特别有感触。那就是——似曾相识。”安德身体轻轻靠在钢琴上，看着她微笑着。

    不知为何，清歌突然想起了《红楼梦》里贾宝玉的那句：“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这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像是在梦里见过，亦或是在轮回里的久别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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