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顾了他一辈子的林叔,脸上皱纹沟壑纵横,看起来比他还要老,可是手脚麻利,眼神比年轻人都好。
林叔听到我夸他,乐的假牙差点掉出来。摆摆手一点也不谦虚的说道:“狙击手靠的就是眼神好,手稳当。虽然我多少年不摸枪了,身上的本事可没跑!你们天天盯着手机,视力不糟才怪!”
又看看卧室的门,安慰我道:“快醒了,每天这个时候睡足三个小时。我算着时间呢。自从梁子走后,你章爷爷精神就不行了。”
我低下头,对于梁子的去世,最难过的不是我,不是梅梅,甚至不是梁子的父母,而是里面睡着的这位老人吧。
又过了一刻钟,从书房里传出几声咳嗽,林叔对我招招手,示意我进去。
“爷爷!”
“西岭,快过来!”声音里透出十二分的喜悦。
握住我的这双手,一向干瘦有力,此时却只剩下干瘦。我红了眼眶,极力忍耐不要哭出来。
“你这丫头真狠心,一走这么多年,你也不回来看看爷爷。”他的手抖抖索索的抬起来,轻轻摸了摸我的头发,“没想到还能听你叫我一声爷爷。”
我再也忍不住,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莫哭!是梁子那小子不地道,咱不要他,你还是爷爷的乖孙女。”
我擦擦眼泪,轻轻嗯了一声。
“虽说章家现在是没落了,可你出嫁的时候,爷爷还是能拿出你那份嫁妆的!”他安慰似的拍拍我的手。
我扑哧一声笑了,“长太丑,怕是不太好嫁。”
他也笑了:“我当年真应该学学你爷爷奶奶”他停下来喘了两口气,眼睛看向窗外,“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又看向我:“是章子程把你找来的吧!”
我愣了一下,点点头:“什么都瞒不过爷爷。他欠了高利贷,被人逼着跟我要琉璃盏。”
他冷笑一声,原本浑浊的眼神瞬间清明。一秒钟不到,他便由一位昏昏的老人变成旧日里那位在战场上浴血拼杀的悍将了。他的脸上升起一种壮士断腕似的惨烈悲壮之感。
这种感觉通常被文学作品或者影视作品烘托的极有美感。我却是知道,美是给局外人看的,身在其中的人只有惨烈。
我心下一惊,轻声说道:“总得给他一条活路吧!”
“活路,什么是活路?西岭,当年我和你爷爷死里逃生多少回,别人给我们的都是死路,活路都是自己寻来的。”
我欲再说点什么,被他抬手阻止。
思索片刻,他说道:“毕竟是我的孙子,他出了事我也不光彩。他要是真想活,就得按照我的办法来。如果他不愿意,那是自己找死,没人能救得了他。”
我只好点点头,不再说话。
他又拍拍我的手,“晚饭就在这里吃吧!”
然而,晚饭到底还是没能吃成。我离开书房以后,爷爷将章子程叫了进去。林叔便陪着我在客厅说话。
他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对我说:“你章爷爷就剩这套宅子还值些钱。今天是这个人来,明天是那个人来。看宅子比看老爹还亲呢!”
我有些诧异,低声问他:“阿梁的父亲也来吗”
“我还会骗你不成!”林叔瞪大眼睛:“怎么不来?除了梁子,他在外面还有一个儿子呢!”
听了这话,我大吃一惊。难怪刚才爷爷说,章家现在是没落了!
“老大想卖了这个宅子,好给外头生的小儿子出国用。老二也想卖了这个宅子,他儿子欠了高利贷,天天有人堵在门口喊打喊杀。”
我忽然有些后悔今天走这一遭。
“林叔,我是不是不应该来?”
“你章爷爷一直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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