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钟原没有听下去,便迈着大步冲出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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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桥上事故发生后的第三天。
八月底的尧市,应时的雨断断续续地下了足有半个月,昭河的水位还在升高,壮阔的河面偶尔被风吹皱,泛起涟漪,映着持续阴霾的天空,低沉又压抑。
钟原手中正握着的是一只已经初具雏形的“鸽子”,右手的刻刀正一刀一刀地将木质的纹理雕成翅膀上光洁的羽毛。他的视线黯然伤感地随着刻刀移动着,看上去是全神贯注的。
他记得,冯域很喜欢鸽子。
钟原还记得这孩子第一次开口跟自己说话,就是请求钟原给他雕个鸽子哨,说是想给自己意外捡来的那只鸽子做个伴;谁知鸽子哨做好了,那只鸽子却死了;那个鸽子哨,后来便被冯域一直挂在了车上。
三天两夜了,冯域一直音讯全无;钟原还是不想做最坏的打算,又或许,他一直在奢望着,冯域会和当年的余知予一样,只是暂时的离开了自己而已。
听见开门的声音,钟原抬头,见是许菱,又将目光迅速回到手中的刻刀上;直到许菱走到他面前坐下,钟原的眼皮始终没有再抬一下,旁若无人地埋着头,一言不发。
“找到了。”许菱看着眼前“专心致志”的钟原,平静地说道。
钟原手中的刻刀只顿了一秒,便又忙碌地游走起来,脸上的表情仍旧木然,更是无法透过那双眼睛看出任何情绪的变化。
“尸体是在昭河的下游找到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没有疑点,尸体的dna与在冯域家里提取到的经对比一致,死者证实是冯域。”许菱眼前不禁又浮现出刚刚在尸检所见到的那具怵心的尸体:强烈的撞击和落水后河床的摩擦,以及几十个小时河水的浸泡,早已让其面目全非。
钟原这才停下了手中的刻刀,正眼看向许菱:“我知道了。”
他的语气,明显是在阻止许菱继续说下去;虽平和,却难掩气息中的忧伤和疲惫。
许菱明白钟原和冯域的感情,也就自然知道冯域的死对钟原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是一种如同失了手臂般的,撕心裂肺的痛。
因此,许菱更应该让他死心,长痛不如短痛;况且,他此行,并不单单是为了这一件事的。
许菱扯紧了眉心,略作停顿,接着说道:“如果之前我们的猜测没有错,那么这次的事件,跟八年前你亲历的那场爆炸性质应该是一样的:之前出现的那些死者都只是铺垫,凶手的最终目标,还是你。”
钟原本已经低下了头,听见许菱这么一说,就又抬起头来,一脸震惊地写满问号。
“你的车,刹车线遭到人为的破坏,”许菱说道,“手法极为专业:
“我们查过了4s店的送修记录,根据车辆的里程表推算,嫌疑人明显考虑到了非你本人提车的可能;你知道的,被动过手脚的刹车线会慢慢断掉,这需要一个过程;如果那天冯域提车之后直接把车开回了公司,那么,出事的人就是你了。”
许菱的话里,既有对钟原免于悲剧的小小庆幸,又忍不住对冯域的枉死连连叹息;而当他的视线与钟原浮在半空中的视线相交时,后者的感觉明显的强了些。
至于冯域没有把车直接开回公司的原因,钟原十分清楚——昭河桥,正是从4s店到医院的必经之路。
“咔嚓”钟原手中的木雕传来清脆的断裂声,鸽翅便应声而断;锋利的刀尖毫不留情地斜着划过他的左手掌心,最终利落地横在了桌面上;鲜血顺着钟原的掌心,汩汩地涌了出来。
许菱一惊,后面的话根本来不及说出口;他慌忙起身,抬手去按住钟原的伤口,一边责怪着:“啧,你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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