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元盏大门的时候,辛呈的脸上多了副墨镜。金色溜边的硕大的镜片,把那双红肿着的,被空洞塞满的眼球遮得严严实实;还有那颗同样空洞洞c乱糟糟的心,也被胡乱地塞好。
元盏大楼此刻被她臆想成了个满是回音壁的牢笼,周围都是奚落和嘲讽;她只求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她原以为自己的情绪被掩饰得很好,却不想竟在见到许菱的一瞬间悉数迸发,泪水也像冲垮堤坝的洪水般倾泻而下:她头一次发现,世上竟还有这样一个肩膀,这样宽阔,这样暖。
原来,早上鲁奇和钟原“坦白”的时候,许菱也在。
事实上,从鲁奇被带回局里之后,刚刚过去的两天两夜,对他来说,本就已经是难以言喻的辗转与煎熬了:
单身会所里杯底的沉淀证实是,属于国家违禁品;警方顺藤摸瓜,在鲁奇家中搜出了为数不少的几种毒品,其中还包括几个精致的小瓶,和在元盏仓库里发现的那个一模一样。
这个鲁奇,不仅自大又无脑,还完美地避开了本该属于这个年纪的人几乎所有的优点,就连从亡父手中继承而来的兆森也被他经营得一塌糊涂;这样的一个人,能做出“投毒”之类下三滥的事情来陷害元盏,的确不足为奇。
可是许菱万万没有想到,辛呈竟也会和这事扯上关系。
许菱低头看着蜷缩在自己怀里已经哭成个泪人儿的辛呈,自然明白这些眼泪肆虐的背后大概的经过:看来元盏在钟原心里的位置,的确毋庸置疑,而辛呈恰恰做出了伤害元盏的事情,这简直是在玩火。
钟原来到小贵宾室的时候,脸上多了些不易被察觉的忐忑。
若是在以前,辛老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可是他听说,辛老前些日子,去“旅行”了。
钟原有种强烈的预感——三叔此来,定也是带了些“故事”来的。
元盏的小贵宾室是专门用来接待亲近友人的地方,辛老自然也就是这里的常客。从之前经常来陪钟泉聊天叙旧,到现在,不时地来找钟原下下棋谈谈心。
雕花镂空的窗页迎着朝阳,把春日里暖融融的阳光剪成一片片形状各异的光片,恬静地落进屋内;红木油亮的沙发桌椅稳重又浑健,袅袅茶香伴着热气在桌面上空徘徊——置身其中,感觉仿佛连时间的脚步都慢了下来。
辛老一身颇为正式的休闲装,正负手立在墙边,仔细端详着墙面上的几幅意境深远的国画;头发花白却整齐挺拔,脸上罡正的涵韵丝毫不减,朗健的身型中更是散发着一种不容亵渎的刚毅与坚韧。
“三叔!”钟原推门而入。
他的余光扫过桌上的棋盘盒,纹丝未动——这也更加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测:定是自己先前登门拜访时的那一“试探”,让他老人家觉得不得不告诉自己些什么了。
辛老点头,目光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亲切。
钟原恭敬地将辛老让到茶桌前坐定,又极娴熟地将一小杯清澈的茶饮呈上,其间,双眼中虔诚的目光一直闪烁着。
辛老的视线也一直放在钟原身上,却在钟原抬头看向自己的一瞬间蓦地转了方向;老人家避眸一笑,若有所思地抬手将杯中浅浅的一口清茶一饮而入,略品了品,才又看向钟原,开口问道:
“钟原,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叫‘元盏’吗?”
钟原一愣:自己好像只记得父亲说过,“元”与“原”同音;可现在听辛老这一问,又不由得犯起了嘀咕——怎么,并非因此吗?
“因为一个人”辛老像是在自言自语的样子,缓缓说道。
沈先元。
钟原从辛老口中再次听到了这个名字,却与最初看到“先元”二字时的感觉完全不同。
沈先元?先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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