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怀南看到宋氏的笑容,心里一咯噔,顺手将昱祺又往身后推了推。
夕阳已接近尾声,整片天空中已慢慢被夜色俘虏,唯有稀微惨淡的一点点日光,苟延残喘地挂在天边。
好像是一件墨色的铺天长袍,外绣着一圈金线。金色耀眼,却始终无法战胜漆黑,只能在滔天巨浪里,不安地闪烁出星星点点。
昱祺却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
墨袍金边,寒眸如星,还有那张似笑非笑的面庞,和他指尖抚摸到自己额头的触感。
还有那句“昱儿”。
他说这话时的神情,何等义不容辞的命令。可为何又有那样清澈如深湖般的一汪,他是沙场铁血之人啊,怎么还会有那样的眼神。
而自己又怎么会,竟是思念到如此地步。
“祺儿?”
常怀南拍了拍有些愣神的妹妹,小人儿如梦初醒般缓了缓神情,赶忙冲哥哥点了点头。
杏眸含泪,笑容里一股恍惚。
常合远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轻轻地咳嗽了几声。
整个前厅瞬时鸦雀无声。
“今日城楼之事,想必大家都已知晓了。府中几位小姐的排行顺序,应当也是清楚了。若日后有人窃窃私语这些,便按家法处置。”
这话不是常合远说的,而是姚夫人。
她一边捻着佛珠,一边神情平静地说出“家法处置”四个字,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昱祺不禁皱了皱眉。
早在大家来前厅之前,常合远便将这事说给了常悦翘听,她脸上的伤好了大半,红肿淤血已退,可是还残余着点暗红色的印子。她跪在地上良久,默默听完父亲的话。
他说的是“从今日起,你便是常府的六小姐了。要代珠儿嫁去太子府。事关重大,你要时时刻刻记清楚自己如今的身份,以后切莫胡乱行事。”
何等讽刺。
她脸上还带着那人的姨娘精心赏赐的巴掌,转眼间,她便要替那人出嫁。
常悦翘跪在地上,声音孱弱却掷地有声道:
“若是女儿不愿呢?”
她与父亲的关系极为淡漠。父亲不宠她的姨娘,更不宠爱自己。多年里,他便好像只是常府里的老爷,她只是一个身份尴尬的小姐。她的确是他的血脉女儿,可又感觉,这也只是一种没办法改变的关系而已。
她是他的女儿,也只是女儿罢了。
“胡闹!”
常合远一声低吼。
常悦翘轻轻闭上了眼睛,父亲的手掌举了起来,扇动出一阵清风,盛夏酷暑,那徐徐风来,竟有些舒爽之感。
他的巴掌没有落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带着厌烦的声音:
“太子府是多尊贵的去处,不要不识好歹。”
他说完这句话,便推门而去了。
常悦翘跪在地上,脸上笑出了泪花。
“既如此安排,老爷,需不需要为悦翘换一间房来住?”
宋氏轻轻扭了扭头,丹凤长眼里闪着波光粼粼的温柔,似在相问,又似在轻嘱。
“换房?”
常合远嘴角一僵,眼神在打量了一圈座下的儿女们。
按理讲,的确该换一间上好的居房,只是前几任京兆府尹的家眷都少,这院落也窄,并没有多余的房间可以换。
若要相易而换,那又要与谁来换呢?
常怜珠在今日之事后,又急又气又悔又恨得像疯了一般,此刻要她的房来换,吕氏怕是要直接上手,将常悦翘的皮扒了不可。
常怜珏虽然没有妹妹那么激烈情绪,可是两人姐妹情深,此刻也是勉强克制的平静罢了。况且常怀盛如今回了府,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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