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进兰溪境多事。
忽然身边毛驴不安地喘了几喘,四蹄踩动着要扬脖子,季高心惊:要糟!这畜生要坏了我季大才子性命了!
急中生智,他摸起一截尖树杈子,猛朝驴屁股一戳。那驴好端端一记刺痛,嚎叫着沿田垄跑远,季高耳朵里听着,骑马的纷纷喝骂追毛驴去了,他也就连滚带爬往更幽深处躲闪,一边庆幸此时云彩遮了月亮,没人瞧得见他。
“季先生?”
江宁女!季高刚爬到几丈远,到个大树桩后头想喘口气,耳边就响起了低低的一唤。
季高心思飞转,想着如何解释,江宁女已经一把掩住他口,轻轻嘘了一声,拉他静静绕着暗处又走出一段,才压着嗓子责问:“你怎么跑出来了?多凶险!”
季高苦笑:“看女侠迟迟不回,怕有事,就出来接应一下……”
江宁女感慨一笑,引着季高走得更快。季高依言踩着她脚印行走,发觉她踏在杂草地里当真一点声响都无,自己落脚处难免有响,倒也大致能被风声盖过了。
终于又回到家里,进屋掩了门,江宁女快手快脚翻出厚布帘子把门窗遮掩严实不透火光,才低声笑叹:“你又不会武艺,这种时候就该房里猫着。唉,两次三番得季先生仗义相助,可怎么谢你好。我原以为他家是遭了山贼土匪,想着出去瞧瞧,没人追最好,若是来几个寻常匪类我也就一根索子全抽飞他的,谁知竟是官养的狗披了野狗皮,咱们这会女人孩子一大堆,倒不好直通通招惹他了——先生你且歇歇,我得去问那孩子几句话。暗跟了一阵,我算大致对上怎么回事了。”
留季高在堂屋就着小桌写药方,江宁女进了房,看看床上昏睡不醒的女子,蹲下身来摇醒小家仆。这十几岁孩子一脸懵懂,她一腔急火也发作不起来,只低声问他:“早一个多月就传信让你家躲躲,怎么还留在金华?”
“啊?”那孩子睡不大醒,有些迷糊。
江宁女揉揉太阳穴,叹气:“……小兄弟你怎么称呼?”
“小的白福。”小家仆乖乖答了,忽然想起:“诶,你怎么知道我们是金华来的?”说了他又觉着不对,赶紧改口,“什么金华,我们明明是……义乌来的!我我我我姓黄……”
“行啦。”江宁女拍拍他肩膀示意他安心坐好,“哪来的,闹这一身血,就好交待了?好吧,就算你是义乌姓黄的,总归我相公叫做李大龙,你没见过也该听过吧?我相公认你家白老爷是个至交,你家事就是我江宁姑姑的事,管他追来的是野土匪、官土匪,断没有姑姑我丢下你们不管的道理。”
说着话,她拧帕子给白夫人擦擦脸。血污揩拭干净,露出白皙的面容来,是个长相精致的小家碧玉,淡淡的眉毛透着和善温婉的味道。
那边白福呆呆坐了一会,忽然哇地哭了出来:“你就是兰溪李家啊!我说你咋人那么好呐!姑姑,我家老爷死啦!呼啦啦几十万土匪冲进来见人就杀!”
几十万是白福惊吓夸大,土匪也未必真是匪徒,只有趁夜屠宅是真真的真事。呵,还是金华县比兰溪更狠,大手笔。江宁女看着白夫人刚刚睁开的双眼,叹口气,轻轻坐在床边,抓起她发颤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暖着。
卯正时分,白夫人产下一个男婴。
洗净了拿花布包着,江宁女把婴孩递给刚刚做了母亲的:“还是妹子你能干,瞧这刚生的,就跟我那满月的差不多大了。”
白夫人笑一下,勾起个酒窝,转眼又是哀伤之色。她伸一根手指给婴儿抓住,忍不住叹气:“这孩子,跟他爹一个模样。”
新生儿红皱皱的小脸,难说像谁,不过人心有所企盼,各人眼中就看出各样眉眼。
挚爱新丧与稚子新生的交织,江宁女自己也是刚刚经历,深知其中艰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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