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静静的,陡一阵拍门声,季高惊得跳了起来。
江宁女瞟他一眼,叹口气,扬声应道:“没——在——家——”
“大龙媳妇别闹啦,婶子看见你带小白脸进房啦!”门外是个有年纪的女人。
听她语气是个有闲的,怕是轻易不好打发走。江宁女只好放下针线起身推开门,把人让进屋里来,是一个五十多六十岁模样的婆子。
季高连忙向里屋躲闪,行动慢些,被她扫到一眼。
“哟嗬!”那婆子还欠着身子探头探脑的想要追看,“还真有小……嗨,不小了,也不白,脸,哎我还没看见脸呢你等等……”
江宁女噤噤鼻子:“三婶子,那是季先生,给小儿看病的大夫。”说罢,仍旧照前坐下,摆弄针头线脑。
“哦哦哦,原来是个大夫啊,大夫。三婶子晓得啦。”婆子凑过来,挨着江宁女坐了,拿起她针线笸箩里的花样子和裁好的小孩鞋面之类杂物,一样样颠来倒去胡乱翻看:“我说大龙媳妇,你这活儿……还得再练呐!”
江宁女稍稍往边上让了一点,转向一边,对着灯光纫线:“练着呢。”
“练着就对了,这针线呐就好比是女人的门面,你这门面弄得不像个样子,谁敢娶你哩?”
“大龙敢就行了。”
三婶子还有话讲,可是见江宁女看也不看她,只自顾自冷着脸忙活。她使劲狠狠咳了几声清喉咙,才又开腔:“大龙媳妇,你也懂点事!你……”
“你也知道我是‘大龙媳妇’?”江宁女把半天纫不进的针线一把摔了,“真是不懂你们这李家庄的人,照说都是同一个祖宗生的,大龙尸骨未寒,你们就对着他灵前这么三天两头逼我改嫁?”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哎呀,前几次说的后生都是多好的后生,一个个扎实肯干的……你瞪我干嘛!哎你看你这孩子,怎么恁心急……”三婶子讪讪地把假装翻看的布头揉成一团塞回笸箩里,“那什么,我锅里还炖着粥,我先回去看火了。”
江宁女冷笑一声,上前一步替她开门:“给那几位婶子叔公一并代好!也不用总这么费心,我跟大龙是同心索捆在一起的,说好了他在奈何桥边要等我七十年呢!”
半赶半送,农妇走了,江宁女回到灵桌前抚着那一盘五彩绳索发呆。
好一会,忽听孩子哭闹,江宁女转身看时,却见季高抱起孩子哄他。季高虽会看病,照料婴儿实在外行,孩子在他手里哭得更凶了,江宁女赶紧上前接过。
“先生见笑了。”
“哪里哪里。”季高捋着胡须看了一会,“有这等恶乡邻,若能移居他处,你母子或能过得好些。”
比方说,移居上元,嫁娶之事可以慢慢商量,季高心说。
“等小白大些吧。”江宁女好容易把孩子哄睡,怕他再醒,不敢立时放下,仍旧抱着轻轻走动。走了半圈,看季高欲言又止的样子,她以为这个书生是担忧她母子,就出言宽慰:“不怕,有那死鬼在天之灵罩着我们娘俩呢。”
季高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他怎么觉得江宁女一念起“死鬼”俩字,那灵桌上的五彩绳索就隐隐闪光。再一想,大约是这女人每当念到亡夫时格外用力,吹动了灯烛,火光摇动而已。即便如此,他仍觉着要离这绳索远些才安全。他退在门边,抽出本书胡乱翻着,还是心里不安,忍不住时不时抬眼去看那绳。
“季先生认识这同心索?”
冷不防被问了一句,季高又是险些跳起。
江宁女见状笑了:“我那当家的三代单传,除开几亩薄田就这一样宝物。这绳子也不知什么神仙编出来的,刀砍斧锯都不怕,配上秘传手法,打起结来任你什么好汉都解不开,除非——”说到这里,她浅笑着回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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