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幼年在亲生母亲手中死里逃生的经历太过痛苦, 也太过刻骨铭心, 傅凛对旁人总是防备极深。
虽说随着年岁渐长, 他慢慢学会了克制与假装,只要在熟悉的环境中便能行事如常,不明就里的旁人瞧着, 最多只会觉得他性子反复不定,却断断不会察觉他有什么异样。
可亲近的人都知道,若当真遇到使他心魂大乱的冲击, 他依然无法敞开心扉与谁倾诉、交流, 多是寻个无人处躲着发呆。
根据妙逢时的说法,这是傅凛在自行疗愈。如有人非要在这种时候往他跟前凑,他定会不自知地竖起满身螯刺,将能动用的攻击手段全数撒出去。
可以往傅凛无论为什么事躲起来,严令不许旁人靠近时, 从来都是不包括叶凤歌的。
今夜在主屋值夜的承恩就候在门外, 顺子与两个小竹僮也正好在主屋回廊下等着灭灯笼, 自然全瞧见叶凤歌被拒之门外的那一幕。
对这七年才有一回的异象, 几个少年人全都懵在原地僵着手脚, 不知自己能做点什么。
毕竟以往五爷生气时, 只有凤姐儿能安抚得住;可今日五爷却是冲凤姐儿甩了门……
顺子颤巍巍挪着步子过来, 凑到叶凤歌面前, 压低嗓音小小声声道, “你和五爷, 为啥吵架?”
“我倒宁愿他吵, 吵两句还能让我知道是为什么!”
毕竟七年来头一遭被拒之门外,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叶凤歌面子有些伤,气闷地抬脚照门上踢了一下。
“我都负荆请罪了!你好歹说一句是在气什么吧?”
她猜想傅凛这会儿多半还站在门后的,可等了半晌也没听到他应声,心中就渐渐闷出火星子,端着空药碗转身离去,脚步又急又重。
叶凤歌素来亲和,难得见她凝着满脸的恼火,掌勺大娘与烧火竹僮俱是讶异,自不免关切地问上两句。
可惜叶凤歌并不知傅凛突然生的哪门子大气,实在解释不清楚来龙去脉,只能勉强扯出苦笑,逃似地又出去了。
料想这时傅凛将她关在门外的消息多半已传遍北院,叶凤歌暂时不想回去面对大家担忧、好奇又复杂的目光,只得闷头出了院门,漫无目的地四下走着。
暮秋的傍晚,月凉如水,夜风沁寒。
凉飕飕的秋风扑到脸上虽又冷又疼,倒颇有些提神醒脑的功效。
叶凤歌时不时冷得一个激灵,心中那团无名火气渐渐弱下去,总算能冷静地捋捋脑中那团乱麻了。
看样子傅凛气得不轻,不会就为着下午她逗他的那点小事。
那,莫非是裴沥文带回了什么棘手的消息给他?
不对,若是商事上的麻烦或困扰,即便傅凛气急了,也绝不会迁怒到她头上。
此刻细细回想他方才的那股悒郁,分明就是冲着她的。
叶凤歌在中庭的树下停了脚步,咬着唇角抬头仰望着树梢,绞尽脑汁想得眉头都皱起来,也想不出自己今日还做了什么能惹他气得这么狠的事。
末了只能憋屈又恼火地咬牙怒道,“锯了嘴的闷葫芦,白疼你这么多年!”
说着,抬脚就照着树上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记。
树梢枝叶沙沙轻响。
“欸?凤姐儿,怎么在这儿吹风呢?”
叶凤歌赶忙站好,尴尬地捋了捋裙摆,回头看向缓步行来的裴沥文。
“沥文少爷,”被人瞧见自己失态的模样,她有些羞惭,硬着头皮僵笑寒暄,“今夜没有下山么?”
宅子所在的这座山叫桐山,山下的城便也叫做桐山城。
裴沥文的家在城中,平日来与傅凛说完事后,若遇耽搁迟了赶不上关城门之前回家,便索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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