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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楼道中小心行进的外来者们不知道, 从他们踏入这栋楼房的那一刻起, 天空上开始聚集起薄薄的云絮, 遮掩住惨白冰冷的月光,投下阴影。原本凝滞的空气流动起来,微风从细孔的纱窗吹入, 让摆在窗台上的盆栽叶片摇动, 簌簌作响。
房间里没有开空调, 却像在幽深的水井底下一样, 湿润而阴凉, 弥漫着细微的水生物腥气。摆在房间中央的双人床上, 厚而轻软的被子和各种玩偶c抱枕堆在一起,几乎完全淹没了躺在上面的人的身影, 就像一个用羽绒和布料搭建而成的柔软的巢穴。地上铺的则是光滑平整的瓷砖,砖面上水痕隐约可见,仿佛什么湿润的东西不久前刚从地面上拖行而过, 残留下来的水迹迟迟不能干透。
窗台上的盆栽生着油绿的肥厚叶片,一副生机勃勃的景象。但这景象实际上只是暂时的, 它已经彻底萎黄枯死的“前辈”们正连着花盆躺在楼底的垃圾桶里, 泥土上结着一层洁白的盐粒结晶。事实上, 如果观察得更加仔细的话,还能在金属窗框的边角和固定床板的螺丝上, 看到一点没来得及清除的锈蚀印痕;湿气侵入木料, 让原本色泽柔和的布料变得生硬暗沉。
——仿佛在这个房间的住客之一努力想要维持的“正常”表象底下, 有一种名为“死亡”或“毁灭”的气息徘徊不去, 持之以恒地掠夺着一切生命。
在床底下,比房间里别处更加浓重的黑暗里,有东西缓缓地蠕动着——复数的触手c起伏不定的轮廓,还有那股淡淡的,仿佛浸泡在海水中锈蚀的金属c仿佛鱼类鳞片上黏液的腥气,都像是噩梦中藏身于黑暗异空间的怪物活生生地出现在了现实。有一小截细长的c像是蜥蜴尾巴的黑色物体从床沿底下微微地探出来一点,又好像无法忍受失去遮挡一样重新缩了回去。
怪物的触手们彼此推挤着。湿润,却又不够湿润,那声音像粗粝的金属在相互摩擦,令人从牙根一路发痒到脑子深处。一根触手的尖端向上扬起,穿过床板之间的空隙,抵在了垫在最下层的塑料纸上。塑料纸发出的细小声音,像糖果外面的玻璃纸,是一层能被轻易破坏c全凭自身忍耐得以保留的脆弱隔膜。
触手在片刻的停顿后,缓缓向下退开,离开温暖柔软的床铺,回到属于怪物的冰冷的地板上。
——在黑暗中,祁征云醒着。
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了,如同忘记了要如何入睡。即使长时间维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时,他也一直关注着周围的情况。其实怪物原本就是不需要睡眠的,可变得和人类过于相似的灵魂却会在长久持续的清醒后感觉到疲倦。这始终得不到纾解的疲倦感累积起来,像雾气笼罩住了这不做梦的怪物的知觉,反而逐渐让他对周围的现实生出了仿若梦境的虚幻感。
祁征云能听到外面那些外来者发出的声音。陌生的脚步声,透露出过于谨慎的态度,不属于这栋楼里仅有的两户对魔物不知情的人家。其中一个散发着他讨厌的气息,是魔物血统比例很低的混血,但用某种奇特的方式“激活”了力量另外就是一些已经丧失活性c完全沦为了工具的灵魂碎片,以及两个更加不值一提的普通人类。
在静静盘踞的怪物眼中,这几个闯入者全都十分脆弱,能够无比轻易地击溃。在更早的时候,对这样像蚊子一样实际伤害很低c只是比较恼人的小东西,他也会十分认真地立刻动身过去处理掉,严密谨慎地排除掉任何可能造成威胁的存在。在需要借助阳光背面阴影的白天c缺乏光线的晚上,他独自在外面游荡,以逐渐扩大的半径一圈圈地环绕,如巡逻领地的兽——无论有意无意,擅闯者的下场唯有死亡。
但现在他只是听着,在听到那些脚步声在短暂的停留后c又继续向上时,就重新闭上眼睛,无视了那几只还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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