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攒钱供我上技校……”
“下面呢?”
阿尼娅转过头,把被烛光映得柔和的脸对着旋风低声说:“我想起来了:那是在第三天的夜里──墙上的钟滴答滴答地响着。他回来以后,总是笑,讲那天夜里有只不冬眠的母熊碰上了他,而他当时正睡觉。突然好象有人碰了他一下──他一把抓起猎qiāng。可我知道谁碰了他一下。”
“是你?”
“不……是大地。一棵大树嘎吱嘎吱响,篝火喷吐着火舌,烤疼了他的后背──所以他就醒了。我祈求过森林和上苍保佑他。”
“你是女巫。”
“对别人来说──我是女巫。可对我自己却什么都帮不上了。”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为我祈求大地和上苍的?从一开始?”
“不是。”
“那是什么时候?”
“在监狱里的时候。”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在那里经常想起您。任何人也没有象您那样让我经常想起──无论是故去的妈妈,还是爸爸,还有瓦夏叔叔。”
阿尼娅又哭起来。
“你怎么了?”
“我现在一辈子也洗不清了──进过盖世太保,为他们发过密码电报。”
“别说了,”旋风止住她,“为了让你别在折磨自己,请你记住,并且把它望掉:我也进过盖世太保。”
“什么时候?”
“我第一天就被捕了。我是一星期以后才去接头的,记得吗?”
“记得。”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盖世太保。”
“那怎么……”
“我是从集市上逃跑的。这讲起来话就长了。总之,我是从他们那里逃出来的。”
“那为什么……”
“什么?”
“那为什么您只字未提过?”
“因为我要完成任务。完成了──再讲。”
“您对任何人也没有提过?”
“对任何人也没有讲过。”
“包括科利亚?”
“对他也没有讲。”
“这么说,您是不信任我们了?”
“我相信你们大家,就象相信我自己一样。”
“那……您为什么……一直不讲?”
“你是不是还不明白?你是不是觉得总部不再相信你了?我这个小组领导人又有什么办法呢?你原来认为我也不相信你,对吧?”
“是的。”
“那我们就只好离开了。可是新的小组需要准备多长时间?一个月。再取得联系呢?一个月。建立好联系呢?一个月。熟悉情况呢?又得一个月。那么城市会怎么样了呢?对于我──工作是首要的,其次才是自己。明白了吗?”
阿尼娅没有回答。
“睡着了?小姑娘。”
阿尼娅还是没有回答。
旋风用温柔的动作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
阿尼娅并没有睡。她非常清楚地记起贝格讲的那件事:盖世太保有意安排一个俄国侦察员倒戈后从集市上逃跑。他甚至还讲了在哪一天,什么时间。阿尼娅现在想起来了,旋风就是在那一天来接头的。
早晨,旋风进城去了。阿尼娅把贝格讲的话同昨天夜里旋风讲的那番话又对照着思索了一番。旋风说他在城里什么事也不会发生,然而阿尼娅把他这句刚强好汉的安慰话完全理解到另外一方面去了,她自作主张地同总部取得了联系,向博罗金报告了旋风被盖世太保抓获以及他逃跑的事。然后她又找出自己的手qiāng,把子弹推上膛。接着她便站在桌旁一动不动,仿佛化作了一尊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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