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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又是“当”的一声。越女士掉回头来一看,才知是钟打两下了。便向丁、王二人说道:“我们因为讲了话,把时候都忘记了,你们想也饿了。” 说罢,伸手把叫人钟揿了两揿。外头伺候的婆子,听见叫钟一响,连忙奔到阁里来问道:“ nǎinǎi,什么事使唤?” 女士答道:“ 已两点钟了,快去搬饭出来罢。” 那婆子答应了一声,就退出阁来,向厨房搬饭去了。停一回儿,他们师生三人,吃毕了饭,盥洗已毕。振懦和志扬辞了先生,一同到西门务本女学堂里找朋友去了。

    这里越女士独自一人,在水阁里头沉吟了半晌。忽然执笔吮毫,随手取了一张纸头,“ 飕飕飕”,没有半个钟头,写了好几行文字出来。又拿在手中细细的看了一遍,便放在台上,用一块楠木雕花的界方压了。自己便走到一只藤榻上,横身睡下。

    才合上眼,忽听见水阁外头那条竹桥,又在那里咯吱咯吱的乱响,又仿佛听见有人在那里叫道:“ 姊姊,姊姊。”细细的听去,这声气好像是极熟的。连忙翻身起来,向外一望,不觉惊喜jiāo加。却原来不是别人,就是那位秋先生!但见那秋先生身穿一件雪青官纱罩衫,里衬一件粉红洋纱的短衫。下束一条元色实地纱百折湘裙。元色洋袜,蒲鞋面缎子绣花的鞋子。微风飘动,露出那点梅本色洋纱裤子。头挽时新髻,宛然如旧。

    此时越女士心中很有些儿惊疑,正要想迎他进来。忽见那秋女士已走至跟前,恨恨的说道:“咳,姊姊,吾再不道世界上竟有这等黑暗的国度的!” 越女士骤然听得此言,也摸不着他为着什么事。但在秋女士口中,此等说话是常常有的,故也不以为怪。正要想句话儿来回答他,不料他又接着说道:“姊姊,我前次曾和你辩论‘革命’二字。我痛恨那些留学东洋的新少年,胸中全无爱国的思想,动不动就侈言革命。他那里晓得什么种族不种族?不过学着些些皮毛,就要高谈阔论起来。逞了少年血xìng,不知轻重,只管同儿戏一般的胡闹。待到闯出了祸来,逃的逃,杀的杀。此等头颅,自从有了革命党以来,不知糟踏了多少,却终是一钱不值的,白白送掉,还能换得一件半件好的政事出来么?所以我的宗旨,和他们是冰炭不相投的。我也自料我女界的将来,决不受这层魔力的。咳,那里晓得,今日我自己倒反受了这层魔力么!姊姊,须念我当初和姊姊结jiāo一场,为我将这家庭革命和种族革命的两层道理辩白辩白。我虽死了,倘有人继我的志,把这家庭革命实行起来,男女能够平权,那时我在地下也自快活的。千万姊姊不要忘记呀!我要去了。” 说罢,转身往外就走。越女士听了这番言语,正在恍恍惚惚的,摸不着他的头脑。忽见他要去了,便立起身来,一把拖住,死命要叫他坐下,说道:“我还有话和妹妹说呢!” 秋女士道:“姊姊,我今是不能和姊姊常叙的了,姊姊你自己珍重罢!”只见他一头说话,两只眼睛却已含了一包眼泪,声音也哽咽起来了。便洒脱了越女士的手,一阵旋风,转眼间已影踪全无了。

    越女士被风一吹,觉得毛骨悚然,心中又突突的乱跳。正yù喊那伺候的老婆子时,忽听得有人唤道:“nǎinǎi,天已晚了,快醒醒罢。丁小姐和王小姐在那里等着nǎinǎi吃夜饭呢。”于是翻身起来,身上犹觉得汗毛直竖,呆呆的只是出神,想方才的事哩。那婆子道:“nǎinǎi这一觉睡得好久呀。”女士回道:“方才我睡了,做了一个梦,梦中记得是秋先生和我讲了半天的说话。” 那婆子道:“这是nǎinǎi想念了秋先生,所以就有这个梦了。” 刚说到这里,前头丁、王两个女学生也进来了。大家说了一回,婆子就向厨房里去搬了夜饭进来。师生三人吃了,又闲谈了片时。

    振懦看见台上楠木界方底下压着一张有字的纸儿,随手拿起来一瞧。忽听见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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