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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完卷,又潦草任意。师曾握其发辫撞石碣上,头肿起若胡桃,憨受之。壬辰,师出宰粤东,多大邑,有能声。吾师磊落负奇,不务纤啬,好挥霍。硕夫以庠生,不获随任。自太师母及师母眷属俱往,硕夫独留,一妾伴处。尝曰:“不举火,甘藜藿。”岁至粤省视一次,布衣破袜,终无贵介气。将告归,必多索银及布。其余玩好及广之羽毛、茧绸、珠玉、沉檀,一切无所取携,大非吾师意。阖署人咸笑大郎君太傻角,穷措大气。

    及其归,以银计息,布称是,贷诸贫乏,日会而月计之。又籴贱粜贵,权子母,如是者十年。硕夫本素封,得此以益,家愈饶。惟其财之裕也,故其心之悭。余辛丑过赣,访硕夫于家,喜甚,留两日,作竟夜抵足之谈。餐用饲狸小鱼、马齿苋菜,若只鸡、豚蹄,固未之前闻也。壬寅,师疾卒于官。家口甚繁指,初不知所为计。太师母与师母及眷属扶榇归里百十人。是日,内外数十席,碗箸匙不计数,即晚百人需百床,皆取诸宫中,不缺一。既观其仓有余谷,箧有余布,园圃多蔬菜,池塘鱼鳖不可胜食。若吾师宦囊中携归之端溪砚田,不可耕而耨也;英德美石,不可煮而食也;书册画卷,不可寒而衣也,相与束之高阁。夫然后一家之人,皆食大郎之食,衣大郎之衣。迄于今又十年,恒取给焉,无所匮。

    戊申,硕夫举于乡;其二弟堂,博学倜傥,例为州丞;三弟域,幼入邑庠。硕夫三子,献禧亦诸生,献祜业儒,黑狗稚,皆其善持筹之妾所出也。乙卯公车,与予同落第,留长安。昕夕往还,尝备述其家事。

    次年春二月,病于京邸。无亲故,余视其汤yào二十五日,遂捐馆焉。呜呼,吾师犹父也,师之视余犹子也,硕夫弟也,今其死焉,能不恸伤!其棺厝诸南城义园,咸我殡,并书致其家来搬柩。迹其生平,了不异人,然矫情励俗,甘淡泊以成家,有足多者。余特书之,以代挽章。

    简翁

    粤之甘泉先生,讲学天关。有简翁者年百有二岁,就而问学,将执弟子之礼。先生不受,延翁忠义堂上,东西坐以宾之,倾谈。甘泉谓:“是翁容貌凝然,所养纯一,赤子之心已复。吾当北面事之。”遂转而受业于翁。

    甘泉时年八十有五,观者谓其有三达之尊,而谦让不遑,致礼于布衣之一老,诚为有道之风。时有黎养真者,年八十三;黄慎斋者,年八十一;吴藤川者,年八十。皆游甘泉门下,称为“三皓”。有歌云:“养真慎斋与藤川,三皓同时及吾门。”而袁教授邮,亦年七十,与慎斋同驻甘泉心xìng图书一堂之上,师弟子皓首庞眉,太古衣冠。好事者因与简翁合绘一图曰:“师弟六老人。”后甘泉至九十五,复开学龙潭书院。又有钟景星七十二,张春岗七十三,开讲时皆雍雍侍侧也。

    柳孝廉

    青州府诸生柳鸿图,夫妻完娶。值岁歉不能谋生,携妻就食于外。继且结衣行乞,而乞者又多如蚁。一日,夫妻饥甚,相抱而哭。fù曰:“盍鬻我,汝得生。留我则并死无益也。”柳感动,莫知所言,但摇手而已。俄见有小车载男女数人,盖贩人者。fù曰:“推车大哥,我夫fù饥惫,愿鬻身以就食。”车者见fù美,乃曰:“问尔男子几何值?”柳泣不能答。fù曰:“得十缗则随汝往。”贩者曰:“不值,五缗则可。”路傍人见而怂之,得八缗。车者随脱贯出。fù负镪置柳前,曰:“我生时幼少,父母爱我,呼我‘一捻金’,孰知竟成今日之谶。柳郎,柳郎,有此则生,无此则亡。但无虚生,为前人光。鬻妻活命,过时莫忘。”柳号曰:“以妻之貌,何所不可,我今与妻遂永诀于斯耶?抑尚有重逢之日耶?”车者促之,两人相持不舍。车者拥fù上车,推柳仆地,辗而奔。柳望影失声,孑然挟资,呜呜以北。

    fù车行数日,问价者颇多,贩者又奇其货,遂不得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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