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李世民下诏追封李建成为息王,谥号为“隐”;李元吉为海陵王,谥号为“刺”。
举行葬礼的那天,李世民登宜秋门痛哭了一场。毕竟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兄弟,当政治目的一旦达成,过去的种种矛盾冲突与是非恩怨自然会逐渐淡去,一度被搁置的亲情就有可能被重新唤醒,而一度被压抑的无奈和悲伤也悄然爬上李世民的心头。
当天,魏征和王珪联名上表,请求李世民送葬到墓地。李世民欣然同意,命前东宫和齐王府的官员随同前往。
十月初八,李世民下诏,立中山王李承乾为太子,没有加冕。
这天的朝堂上,年轻的李世民眉头紧锁,不无忧心地对群臣说:“诸位爱卿啊,我朝承大乱之后,恐怕人民不容易接受教化;欲求天下大治,恐怕也不容易见成效。”
沉重的话题!大乱之后,如何求治?
天下啊,一次改朝换代,数年战火烽烟。虽说大唐建国已近十年,但是这些年间,有几时远离了硝烟?李密c薛仁杲c刘武周c王世充c窦建德c刘黑闼多少人在刀光血影中魂归无处,多少人在生灵涂炭中艰难苟活?现在,这个大唐朝廷,该如何解救天下苍生,带他们走上和平康乐?这是摆在贞观君臣面前的一道历史课题。
魏征的声音响起时,在一片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臣以为不然。”他说,“安定久了的民众,难免滋长骄逸之心,而骄逸就会难以教化。经过了长久乱离的民众,多有愁苦,愁苦之民,渴望安定,反而易于教化。”
“可是,明君良臣共治天下,尚且要百年而后,才能胜残去杀。如今大乱之后,又岂有朝夕之间可以致治的道理?”李世民仍然眉头不展。
魏征胸有成竹地答道:“百年而治者是庸常之主,非圣哲之君。若明君施政,上下同心,四方响应,相信大治并不太难,三年成功尤嫌太晚!”
李世民频频颔首,深以为然。
可是,魏征的观点立刻遭致大多数宰执重臣的反驳,为首的人就是右仆射封德彝。
他用一种近乎嘲笑的口吻说:“自夏c商c周三代以降,人心日渐浇薄诡诈,所以秦朝专以严刑峻法治国,汉朝也不得不兼杂王道与霸道,此乃欲教化而不能,又岂是能教化而不欲?魏征一介书生,不识时务,若信其虚论,恐败乱国家!”
面对封德彝尖酸刻薄的指摘,魏征毫不示弱,坦然应对:“五帝三王治国时,人民也是久经离乱,可照样能够教化。躬行帝道则成就帝业,躬行王道则成就王业,一切都取决于人君的努力。考诸史籍,昔日黄帝与蚩尤大小七十余战,天下可谓混乱至极,可战胜蚩尤后,天下遂致太平;其后颛顼诛除九黎,商汤驱逐夏桀,武王讨伐商纣,不都是在天下大乱之后进而缔造了太平盛世吗?若说古人淳厚质朴,后世浇薄诡诈,那么迄于今日,人民应悉数变为鬼魅,人君又如何教化治理?”
封德彝顿时语塞,其他反对者也都哑口无言。但是,即使无力反驳,不少人还是纷纷以为魏征的道理是书生之见,不足信从。
智慧的人往往能够在不同的观点中分辨出优劣高下来。群臣还在纷言论争,李世民的脑海,已经被魏征一番铮铮言辞充满。“圣哲之君!”李世民本不崇尚霸道,他觉得自己能够做一位圣哲之君。
最后,李世民力排众议,最终选择了儒家的王道仁政作为李唐王朝的意识形态和统治方式。并在朝堂上对文武百官公开宣布:“朕所好者,唯尧c舜c周c孔之道,以为如鸟有翼,如鱼在水,失之则死,不可暂无耳!”
这天散了朝,李世民又是与学士们商榷政事直到深夜,无垢照常在丽正殿等他回来,每一次,只要看到无垢清和的笑容,李世民的疲惫,便顷刻间烟消云散
今天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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