郪县北门外。
密密麻麻的羽林卫正肃立在城门外,林立的矛尖组成一片闪着寒光的海洋。
两翼的战车已上弦,车卒手持大戟站在上面,拉车的战马嘴上套上了套子,此刻正不安的刨动着脚下的土地。
空气中无声的弥漫着肃杀的气氛,没有人说话,蒙預安坐于帅旗下,死死的盯着大开的城门。
八百蒙家军与七星阁的人已经进了城内,只待点烟传信,即可一举进城围杀之。
北城门临近的落虹街道上,初春的风吹过,不见暖意,只余几分萧瑟。
这里原本是郪县的商业区,往日繁华的景象不见,平时日进斗金的大商铺纷纷关上了门。
街上没有行人,只有一名卖碳的老翁茫然四顾。
老翁耳朵不好,眼睛也已经花了,颤颤巍巍的叫卖了两声,见始终无人也就安静了下来。
这个冬天并不冷,没有往年的大雪,反而是初春这几天开始弥漫起透骨的寒意。
无人的街角出现了一个身影,老翁怀着期待的眼神看去,寄希望于对方是哪一家出门采买的下人。
身影属于一名巨汉,走得近了老翁才看明白,吓得缩了缩脖子,也不敢上前招呼。
自己这辈子活了五十多年,竟是从未见过如此高大凶历的男子。
巨汉穿着一身宽大的袍子,腰间的布带上挂着一把木鞘的长剑,步伐不急不缓,几息之间便越过老翁,径直向城门走去。
街道暗处不时有一道道身影掠过,各家的密探正向安坐于家中的贵族传递着信息。
大军压境。
那石录不暂避锋芒,居然一人一剑就迎了上去。
毕季坐在酒肆二楼的窗边,面色复杂的看着街道上那一往无前的身影。
石录的声音犹在耳畔,只是毕季却怎么也想不到,那一会蒙家兵锋之言,竟是只身前往。
好一个禝下石录!
好一个卫国将军!
热血上涌,原本苍白的脸上也染上了一丝丝红润。
毕季只觉得憋着一口气,胸中有一股不吐不快的冲动,忍不住问向身边的黄亥。
“石先生此去如何?”
“大军之势,非血肉可敌,此举不智,有死无生。”
答案不出预料,两人也皆沉默下来。
天下无敌又如何?
以一人之力迎战三万大军,何其豪迈,何其狂妄!
良久,眼见那石录已快走到城门口,毕季眼神闪烁,黄亥也喘了一口粗气,忍不住说道。
“然,石先生此举,吾辈武者心向往之!”
声音很轻,黄亥也不知道自己是慑于大军压境的威势,还是石录敢独面大军的气度。
“吾辈心向往之?”
“吾辈心向往之?”
反复的念叨着黄亥的话,毕季却是豁然开朗,只觉胸中那股挥之不去郁结之气也烟消云散。
大丈夫当如是!
自己这一世所求为何?
自己上一世所得如何?
上一世隐居幕后,自己明哲保身,百般算计,到最后却依旧在吴楚联军下节节败退,落得个身死咸阳。
昊天给了自己再来一次的机会,自己这一年来干了什么?
不过是仗着先知先觉多抢占一些先机,终究是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蒙家和石录一出变故,自己甚至茫然失措起来。
以前一直以为自己缺的是更多钱粮,缺的是更多兵卒,缺的是贵族更多的支持。
可原来自己只是缺那一份胸怀天下,一往无前的气度。
“取鼓来!”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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