犀渠玉剑,归鞘于白梨深处,碧水清池,花落于粼粼湖上,清风徐来,吹皱一池春水,朝起涟漪,过通幽小径,见一木竹小屋,窗台上搁一只陈铜小炱,飘来满室雅香,檐下几株红梅将谢,黛枝黯然,仰头可见一块木匾,上书之:一朝风涟。
丫鬟上前叩了叩门:“少庄主,岳姑娘来了。”
门内传来几声轻咳,片刻之后,沈虽白打开了门。
岳溪明瞧见他苍白的面色,不由得一惊:“沈哥哥怎么伤得这样重?”
丫鬟十分有眼力见儿地屈身退下,沈虽白看了看她,叹息着给她让了条道儿:“外头冷,进屋说吧。”
岳溪明跟着他踏入门槛,顺手合上门扉。
“你怎么来了?”沈虽白回到窗边坐下,手边还摆着一碗喝了一半的药。
“我好奇呀。”这扇门合上的同时,岳溪明眼中便溢出了幸灾乐祸的笑意,方才那股子温婉懂事的姿态眨眼间就没了影,她提着宽大的裙摆跑过来,干干脆脆地往他旁边的竹椅上一坐,半点没同他见外。
沈虽白一副司空见惯的淡然,客客气气地给她倒了杯茶:“你这身妆扮,看来没少费心思,我爹娘该是挺满意吧。”
“那是自然!”她一口气将茶水灌下去,“为了让伯父伯母称心,可把我累坏了!方才渴得不行,却得一小口一小口地品茶,得亏我聪明,找着机会来你这歇会儿,端了一路,胳膊腿儿都酸得发麻了!”
沈虽白笑了笑,再给她倒了一杯茶:“辛苦你了。”
她托着腮,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其实我这一路都在想啊,究竟是我哥被打得惨呢——还是沈哥哥你被打得惨。”
“依你之见?”他抬了抬眼。
她笑得天真烂漫:“半斤八两,都挺惨的。”
他一笑置之。
眼看着她又灌了一杯下去,他忍不住提醒一句:“我这早春云间雪刚采下,市面上千金一两,按你这糟蹋法儿,五百两已经没了。”
“得了吧你,犀渠山庄的少庄主,朝廷都没你家有钱,心疼什么银子。”她嗤之以鼻。
“你哥的腿怎么样了?”他问道。
岳溪明一面吃着他桌上的芙蓉糕,一面漫不经心地答复:“骨头折了一根,得老实躺仨月。”
“将影伤得这样重,岳将军可得心疼。”
“拉倒吧!我哥怎么被揍的你又不是不晓得,他醒过来第二天我爹就让他把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跟着你招惹长生殿也就罢了,但他闯入姑娘家闺房,瞧了还不知廉耻地跑了,就冲这点,他差点被我爹抡昏过去!”说起来她这个做妹妹的都替他臊得慌。
“弘威将军府的家法素来严厉,你就不曾帮衬一把?”
闻言,她无奈地摊了摊手:“我可帮不了他,我爹这会儿估摸着正催着我哥备礼赔罪,去人家姑娘府上提亲呢。”
四下陷入了尴尬的沉默,良久之后,沈虽白认真地看向她:“你可晓得将影闯入的,是哪家姑娘的闺房?”
“晓得晓得!红影教的魍魉使嘛!”她咽下最后一块芙蓉糕,掸了掸衣裳,“但将军府的规矩,若是做出那等纨绔子弟的浪荡之举还无负责之心,也就不再是我岳家的人了。我爹发了话,让我哥这段时间好好琢磨琢磨,甭管是什么魑魅魍魉,那姑娘就算是个母老虎,也得八抬大轿迎进门!我等着喊嫂子就成!”
沈虽白:“”
兄弟,任重而道远啊。
“听说你去了一趟青州,受了内伤被谁打的?”岳溪明忽然话锋一转。
“一半是我闯长生殿时受的。”
“那另一半呢?”她好奇地等着他的回答。
沈虽白气定神闲:“十一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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