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世界都冰冷而寂静,只有挖掘机开动的声音。
那些人,显然很顾忌被要活埋的男人,至始至终,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三辆轿车已经后退闪出地方,挖掘机缓缓开动,笨拙,带着碾压生命的粗鲁野蛮,挪到了大坑旁,坑旁边的黄土被用古怪的姿态推下去,落在坑里,机器不断的调整位置,因为坑太大了,他们要尽量靠近被扔下去的人。
一堆又一堆的黄土落下,从轿车重新下来的人,沉默地聚集在大坑旁,冷眼监视着,空气中充满肃杀的冷然。
顾西左右一看,考虑逃生路线,她得快点离开,不知道这些人准备怎么填这个坑,这样下去总会挖过来,那她也得倒霉!
她已经选定了路线,准备偷偷向远处山上的方向挪动,只是跑离这土堆那边就是一片空旷,自己如果不幸被看到,那她一定会被扔下去和那人做伴……
刚挪了下右腿,
一声突兀的手机铃声一下响起来,那边的!
顾西也像被按了暂停键,不敢动。
就听铃声一静,一个人接了电话:“……知道了,知道了,撕票谁还不会!”
顾西靠在土堆上,一动不敢动。
——原来是撕票!
又一个枉死的……到了那边,没有尸体,一定也没钱交买路钱……
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落雪,落在她的脸上,化成小水滴,凝在那里。
和她一样,一动不动。
……那一晚,自己也曾被埋在瓦砾之下,她闭上眼,眼睛和心一样的干涩。强迫自己不要去想。
她能怎么样?
连电话都没有。
无能为力,物伤其类的悲哀。
就听那边的人忽而提高了声调,“你确定?!”
顾西背身,看不到这老大这一秒脸上的惊惧骇人。他挂了电话,往坑里看了一眼,人已经完全盖住了,他后退一步,对周围人挥手,“再填,抓紧时间,只埋人这一块,把这边的土都推进去。”
挖掘机又挪,那老大站着不动,看着黄土沉沉落下,把那人落下的位置盖住,形成一个凸起的高高土堆。
“好了好了!先走!!”他的声音有些急,显然刚刚的电话催促了他。
推土机停了一下,然后转向。大家已经快速上了车,风驰电掣地离开这是非之地,那推土机也跟着,转眼就走了个干净。
顾西等了一会,万籁寂静,雪花落在她脸上,她无知无觉,腿像灌了铅,死的那天都没担惊受怕成这样。
她拔腿想跑,那些人说“走”,不知道会不会再转头回来。这里死人了,回头她在这里也会有麻烦。
她站起来,周围黑蒙蒙的,没了车灯,路灯在遥远的地方诡异的发着冷光,映出漫天冰凉的雪花。
她跑到大坑前,那里高高堆起的黄土,足有三四米高,下面的人也不知道死了没有?
想跑的脚步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去救人,万一那些人回头怎么办?万一挖出来人已经死了,她又怎么办?
人埋在沙子里,就算头在露外面都会被压死,主要是对胸腔的压迫。这人被这样埋,那还怎么活?
她不想惹事,自己还没报仇。各种念头来的又快又猛,她提起铁铲,向外发力跑去,跑了几步,终是方向一变,转向埋人的方向。
大坑不止宽大更是深,她顺着刚刚落土的地方一跳而下,半坐着顺着土堆滚着黄土落到坑底。
看着高高的土堆不知如何下手,也不知人被扔在什么地方,只能用铁铲飞快地挖,推,尽量把土弄开。
一样的死于非命,一样的被埋在下面,这一刻,她想到的全是自己那天,只能等死的无力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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