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4.火箸画灰(第1/3页)  青宫词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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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回到东宫时,天公忽作一阵风雨,他记得昨夜桂华流瓦,月明正在梨花的好光景,不过东君翻脸无情,萧令明看了看一地月亮做的梨花瓣子,不忍践踏,自一旁绕道,见一撑伞婢子迎面而来,遂吩咐道:“让张总管来见孤。”

    张岱知太子今日面圣不过请安,时辰却晚了些,为此正挂怀不已,近年来,张岱亦知太子面圣越发成为一桩难事,东宫府中旁人不知,他伴随储君近二十载,倘再不知那真要算作昏聩了。此刻忧心忡忡来到太子正寝,看萧令明只是静静驻足于窗前,那背影如常,张岱却是鼻间一酸,上前唤道:“殿下回来了?出了什么事吗?”

    萧令明转身笑道:“是,出了些事,所以才找你来。”张岱心底一惊,又留意他衣裳未换,头发也是湿的,忙走到他跟前仔细再探看,皱眉道:“殿下的衣裳怎么也湿了,都没撑伞的吗?殿下的头发也是,唉”张岱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取过一把银梳,叹道:“老奴给殿下先梳梳头罢?”

    “孤是不是很狼狈?”萧令明淡淡一笑,撩衣坐下,如工笔般精雕细琢的眉眼间并未有半分狼藉之态,纵然那鬓间湿流光,纵然那缁衣亦可起风尘。

    而张岱早听得心头酸软,替他打散头发时竟不觉溢出两滴老泪来,不知他口中所谓出了事到底要紧与否,而殿下素来就是这样,无论何事临到眼前,也仍是不愠不躁模样,张岱甚至已记不清殿下何时变成的这等模样,只记得殿下年幼时最喜反复吟诵的一句正是“吾不能以春风风人,吾不能以夏雨雨人,吾穷必矣”,然而不悲不喜,哀哉年少,总管张岱亦难解当初那个颦为有颦,笑为有笑的殿下,到底去了何处?

    “乳娘所葬之地,你们给孤都埋了些什么?”风雨声入耳,萧令明透过朱窗,望着不断随风随雨而坠的梨花,鼻间则尽是蒸蒸而起的药香,而乳母的面目他记不清楚了,当真是奇怪,为何反倒这般快便忘却了呢?

    他却又分明记得她磨有薄茧的双手,她油亮乌黑的鬓发,她将自己搂入怀中,无比怜爱地低唤“我儿”,这个称呼乳母并未独独给他,他甚至于园中见过一小婢女不慎跌倒,是乳母忙忙将她拉起,为其掸衣,口中又嗔又疼:“我的儿,当心你那两颗门牙!”那少女格格的笑声,至今回荡在太子耳畔,他慢慢方知,乳母于年少者,皆会含笑唤此一句,仿佛天下之少年,皆可怜可爱,他不知余人听得此声,是否如他那般于心间总要起一层战栗,似麻似醉,熨帖至极。而眼前梨花却陡然化作乌黑血渍,旧情衰谢,他心如枯兰,只是觉得那洁白梨花竟也可如此刺目。

    张岱听他声音柔和,所问之事却着实让他一惊,萧令明觉察出其手底那一滞,遂呆坐片刻,不禁喃喃反问:“这件事是你所为?”

    张岱终听出他嗓音有变,又惊觉回神太子乃从宫中来,面色登时变得惨白,立即丢了银篦,跪地颤声道:“殿下,老奴给殿下惹祸了?”

    风自窗入,吹得萧太子如缎青丝遥遥轻飏,他面容半掩于发间,脑中却复得清明,反倒平静下来:

    “孤自觉不曾亏待,你也学会了瞒着孤?东宫上下,是不是都拿孤当痴傻,是了,孤确是痴傻,否则不会如此不识不察,待到引颈受戮时,尚不知此生何至于此?”

    张岱哪里经得起他这些从不曾有过的重话,已泣不成声道:“殿下这么说,老奴只有以死谢罪了”

    一时阁内只存老总管呜呜咽咽之声,萧令明微觉不耐:“你起来,将话说清楚,便也是孤死得清楚。”

    张岱引袖拭了几把眼角,却不愿起身:“臣当日奉殿下旨,再去查探墓地可还有需修葺处,正遇一道士,乃是洛阳城中最善看风水者,他告诉臣,此处不利于嫡长,先前所寻未能派上用场,臣已担忧是否会影响殿下,经这道士一说,臣一时心急,便信了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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