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年近半百的沈宙,早在沈藏锋束发之际,就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于局势的判断与预测,远不及这侄子。
如今听沈藏锋这样一说,沈宙顿时冷静下来,也不对侄子打骂了,与他一起在窗边两席上坐下……之前沈宙就已将下人打发出去,既是免得沈藏锋被人看见挨打。到底这么大的侄子了,又被族中寄予厚望,即使只有心腹看见也是尴尬,也是在外头看着点,别叫卫家听了壁脚去。
叔侄落坐,沈宙郑重的问:“可是近几日局势有变,所以大哥才改了主意,让你继续娶卫家女?”
这一刻,沈宙有点愧疚,心想“戮胡”剑乃是大哥沈宣珍爱之物,连自己这个唯一的手足都不愿意给,沈藏锋虽然偶有不受长辈约束的行为,但那都是少数,“戮胡”这样的长辈爱物,这侄子又不是不知轻重的人,怎会去乱动?
别是自己才离开帝都,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者局势突变,如今却又需要与卫家继续联姻了罢?只是这卫家女即使清白尚存,名誉却已毁于一旦,实在太委屈了沈藏锋——也难怪大哥会舍出“戮胡”来,助这未来儿媳化丑为美,扭转舆论趋向。
毕竟“戮胡”再得沈宣珍爱,无论如何也不能和沈藏锋比的。
然而……
沈藏锋轻咳了一声,指了指自己腰间,道:“叔父不知,因父亲不允侄儿前来凤州,是以侄儿进宫之际,向圣上求了假、借了两匹御马,直接上了路。因离都仓促,身上银钱未足,还把随身玉佩当在京畿,才凑够了仪程。又担心父亲会派‘棘篱’中人前来缉拿,一路餐风露宿,轻易不入驿站……是以帝都近来如何,侄儿也不知道!”
沈宙脸色一变,喝道:“那你说的局势……?”
“侄儿的意思是,如今婚约继续已成定局,叔父再生气也是枉然,现下便是打死侄儿,也不可能……”沈藏锋话说到这儿,沈宙差点没背过气去!
他怒不可遏的挽起袖子,将骨骼捏得噼啪作响——不是他这个做叔父的不疼侄儿,这样的侄儿……这样的侄儿能不打么!
只可惜,关键时刻,外头小厮隔着窗请示:“老夫人身边的嬷嬷来了,道是三公子一路辛劳,又淋了雨,所以特送了驱寒的酒来。”
沈宙铁青着脸,在沈藏锋庆幸的目光中收回就差一寸便能砸到这小子头上的拳头,飞快的整理了一下衣袍,郁闷的道:“是那位陈嬷嬷?快请!”
片刻后,陈如瓶亲自挎着食盒进了门,笑着与两人见了礼,递上食盒,先问了沈藏锋身子如何,可需要请大夫看看,沈藏锋自然是客气的谢绝了。陈如瓶并不多停留,转达了宋老夫人的问候关切,以及晚间卫焕将亲自设宴为他们洗尘,便告辞而去——
被这么一打岔,陈如瓶言笑晏晏的询问之际又手脚利落的把酒菜布在他们叔侄之间的几案上,还替他们各斟了一盏酒。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和陈如瓶客套下来又对着面前一片酒菜,沈宙也没了心思动手,冷着脸道:“先喝两盏驱一驱寒气罢。”
沈藏锋笑着让他先动,沈宙随手拿起自己面前的酒盏呷了一口,眼一眯,哼道:“好小子,你今儿把卫家这两位哄得真是高兴了,这霜琅酿因着方子繁琐用料挑剔,一直产出不多,后来索性连方子都失传了。如今各家所藏也是寥寥无几,均是视同珍宝,连你父亲也只有极高兴时才会斟上一盏细品,现下不过是给你驱寒气,卫家竟就拿了一壶出来!”
“叔父若是喜欢,侄儿就用这一盏,这一壶全归叔父如何?”沈藏锋听了笑笑,道。
沈宙哼了一声,又呷了一口,忽然道:“你父亲既然连凤州都不许你来,‘戮胡’剑你是怎么从他书房里弄出来的?纵然你把他人骗了出去,守门的人也不会让你拿走的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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