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皇睁开了眼。

    他眼神茫然地在房梁上转一圈，最后落在卫央脸上，努力分辨后，红了眼眶。

    “老七……朕……”

    声音嘶哑。

    卫央抽出卫皇胸口上的银针，凤眸微颤，“父皇……不怪您，是儿臣来晚了。”

    再无其他言语。

    他扶着卫皇从蒸的滚烫的木桶里起来，躺到一旁的软榻上。

    卫皇突然抓住了卫央的袖子，“老七……朕有一件事，必须跟你讲清楚。”

    “什么？”

    卫央眸色微滞。

    “你跟明珠之间……”

    “怕是不成。”

    卫皇一脸颓败，苍白的嘴唇极难张开，却不得不把话说明，“你身上的寒毒，明珠治不了……”

    卫央浑身一颤，“父皇……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卫皇痛苦的闭上双眼。

    他不愿相信南铃儿的话，但他却本能地信了……因为当初小国进贡寒毒这味药时，明明确确提过——必有一人死，绝无可能逃。

    若用些血便那么容易治好，它又怎么配称得上是南疆第一圣药？

    他早该认清这个事实，老七和明珠也不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除非明珠把她身上的血全换给你，否则你的寒毒永远去不了根，也许是一年两年，也许是三年五年，终究难逃……”

    卫央后退了两步，俊美如天人的五官之间头一次划过绝望。

    不用卫皇说，他自己也有感觉……

    寒毒发作的时间越来越频繁，从当初的一个月一次到半个月一次……而且每次发作都极剧烈，若不服药，熬不过……

    可他总抱着一丝侥幸——也许是寒毒知道死期不远了，在濒死挣扎。

    跟若儿成婚之后，两人摊开了好好研究，总能找出解决办法……可卫皇简单的两句话，打断了他的一切妄想。

    声音发颤，“父皇……是谁告诉您这事的？”

    “莞贵人……朕知道你不信，可直觉告诉朕，她说的是真话……”

    卫央想起来了。

    有一次南铃儿曾站在他面前，斩钉截铁：卫央，凌若根本救不了你，你想活着只有靠我。

    ……南蛮国的公主，蛊王的孕养者，在加上自己身体的反应。

    卫央不得不相信这个残忍的事实。

    “朕不知道你和明珠之间该如何了断，以后，朝事便交给你吧，你对外宣称朕驾崩了，皇位朕会传给你。”

    卫皇容颜憔悴，苍老了十岁不止，“莞贵人之事是朕糊涂了，她的身份朕现在也有了几丝猜测……都交给你去办吧，朕累了。”

    “父皇……”

    卫央垂眸，看不清眼底的表情，“这江山……儿臣，不想要。”

    “你不要谁要！”

    卫皇声音嘶哑，苍老的眼眸里全是颓败，“我卫擎天兢兢业业几十年，到头来连个接班人都没有还要苟延残喘在这皇位上——你忍心？”

    “朕老了，经此一事，朕也无脸坐在皇位上了。以后卫国如何传给谁全看你，你把朕送到一个地方吧。”

    “什么地方？”

    “婉君……的陵墓。朕为她守墓去。”

    卫皇痛苦地合上双眼，“朕放不下她。”

    “陛下呢？”

    凌若已经穿好了外衫，整理好了发髻，从表面看看不出任何狼狈的痕迹。

    卫央一直垂着脸，看不清神色。

    行到凌若身边，淡声道：“你回去吧。”

    凌若直觉不妙，“父皇呢？你救下了吗？”

    “他……驾崩了。”

    卫央选择了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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