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悠怔住,就这么看着他,半天忘了说话。
深秋的午后,学校正门的大门口人来人往,脚步声,议论声,还有马路上汽车驶过、自行车摇铃的声音穿插交织,谱成生活气息极其浓厚的背景音乐,而男人低沉磁性,又带了点沙哑、语气透着无奈的嗓音无疑是誘人的主旋律,令她过耳难忘。
男人往前走上一步,低眸,视线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锁住她泪痕清晰的脸蛋,“段悠,你知不知道自己输得很难看?”
当着全校几千人的面,不战而败。
她是逃兵。
很难看,段悠,你知不知道。
段悠心里蓦地一紧,他的话如一个巨浪拍过来,把她掀翻,险些窒息。
她的指甲紧紧扣着自己的手心,若无其事道:“我知道啊。那有什么办法?谁让我……技不如人。魏修远是你的得意门生,也是你花了大功夫调教出来的,我会输给他,是意料之中的事,这不也正是……你希望看到的吗?”
江临只觉得某根神经瞬间被她的话语拉紧,疼得厉害。
他无法回答她的问题。
她用柔软温凉的语气问出来的,看似不惧任何攻击性,可每个字落在他心上都是刻痕。
江临很讨厌这种手足无措,被别人捏着情绪的感觉,胸腔里烦闷的感觉霎时间淹没了这种无措,他猛然伸出手去攥住了她,拽着她往外走。
段悠吓了一跳,倾着身子跟着他,惊疑不定地望着那只裹在她手腕的大掌,“你干什么?”
男人冷冷的声音携着不易察觉的愠恼,“吃饭。”
江临在她面前发火的次数不少,然而到现在为止,段悠就没有一次搞明白,他究竟在为什么发火。
脾气来得也太莫名其妙了。
而且还什么都不解释,除了一个人生闷气之外,就是冷言冷语往人身上扔。
她虽然也不爱解释,但她至少不会把一大堆负面情绪推给别人来消化。
要是平时,她也无所谓,因为知道他是天之骄子、不可一世,脾气大点就大点吧。谁让她喜欢他呢?忍了。
但是今天,段悠实在没有哄他的心情。
她也很烦。
“江临,你不用可怜我。”她试图挣开他的手,眄着他难看至极的脸色,心里一疼,嘴上却淡淡道,“输了就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谁还没有个马失前蹄的时候?你放心,我没当回事,你也没必要非得施舍我一顿饭。”
还用这么差的态度。
就好像陪她吃一顿饭不仅是他的施舍,还是一种不情不愿的施舍。
对谁动心是她无法自己决定的事,但此时此刻,段悠特别想把这颗没看清楚他的恶劣暴躁就随便对他动心的心脏挖出去。
“段悠,你是不是非要把气氛都毁得一干二净了才罢休?”
气氛。
段悠听着他的话,浮动着躁意的心也刹那间沉静下来,她定定地望着他凌厉冷峻的眉眼,不知怎么就轻轻笑出了声,“我们之间有什么气氛可毁吗,江教授?”
“我从小就一直梦想着有一天能站在全国最高的领奖台上,这不仅是我一个人的梦想,也同样是对我有着知遇之恩的赵教授的梦想。你一句话就撤掉了我的名额,连让我走上竞技场的路都堵死了。就这样毁了我的心血、毁了我恩师的期待。江临,你不知道我有多讨厌你。”
段悠的眼睛睁得很大,眼泪猝不及防就滚出了眼眶,可她开口时语调还是寻常,好像哭泣的人根本不是她,“可是当你说系里准备重新比一次赛的时候,我又原谅你了。我告诉自己,没错,就是这样,如果我连魏修远都赢不了,就算我走到那个最高的舞台上,也照样只能是给母校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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