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出‘连累’两个字,会心怀歉意,很明显,发生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豪门里的斗争,往往都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要经历多少类似这样的事情才会让他面对时淡漠如水,如果被追上会发生多么难以想象的危险才会让顾珩都心生歉意?
她难以想象,但也能隐隐猜到。
尚记得那一年,她和蒋宴泽放学,坐上了來接他们的轿车,经过一条略显僻静的道路上,突然窜出來几辆白色的面包车,开车的司机一看不对,猛踩油门,却发现被紧追不舍,死死的咬着身后,年龄还小的蒋宴泽面对着突发的情况吓得不知所措,紧紧的捏着她的手不放,惊恐的缩在角落,随着轿车的疾驰被甩的左右摇晃。
她其实也害怕,但她却一声不吭,用力的回握着蒋宴泽的手,她在心里默默的告诉自己,要保护少爷,一定要保护少爷,哪怕是死也要保护蒋宴泽!
这是她的责任,也是心底固执的坚持。
追逐的最后终于演变成了枪战,电影中的画面被搬入现实,蒋宴泽已经吓得脸都青了……
托那位她已经快记不得面容的司机的福,面包车一直沒能逼停他们,那些人愤怒不已,拿出枪在后面一阵乱射,“噼里啪啦”的声音仿佛是落在她的心上,那一瞬间,她的心都快要跳出嗓子了。
得到消息的蒋意天派了人來营救,但还沒能赶來,司机便不幸被并驾在旁的一个人一枪击中,头一歪倒在了方向盘上,汽车发出了尖锐刺耳的鸣笛声,殷红的鲜血大朵的盛开,滴滴答答的往下滴落。
这般年纪的他们可曾见过那鲜艳的刺目的红色,何曾听过火药迸发时的炸裂声,何曾闻到过让人作呕的浓重腥味……
现实就像是噩梦。
车子缓缓的停了下來,她一下就懵了,唯一一股近乎偏执的决心支撑着她一把拉起蒋宴泽,解开安全带,从另一个方向跳下车,疯狂的朝着树林里逃窜,身旁火星四射,子弹乱飞……
她将蒋宴泽推在了自己的前面,用自己幼小的后背为他筑起了一座并不算坚固的防线,那时,在她眼前努力向前奔跑的身影变成了她的全部,春风抚草,那半人高的草丛像是海浪般一阵波澜,那两个小小的身影穿梭在其中是那么的醒目,有那么的无助……
“砰!”
“砰!”
“梧桐!”
“梧桐?”
记忆仿佛与现实重合,蒋宴泽回过头來看着她鲜血淋漓的肩膀时惊恐的面容慢慢的在脑海中模糊,而逐渐清晰的却是顾珩略带担忧的目光,灼灼的望着他,平日里的散满早已不见了踪影……
梧桐微微一愣,本能的一把摸上了自己的肩膀,手中沒有那温热粘稠的濡湿感,也沒有嗅到那一股熟悉的血腥味,苍白得近乎透明的面色这才微微好转……
她轻轻的吁出一口气,儿时噩梦般的回忆让她额前渗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谁也不知道,那段记忆留给她的惊恐和害怕并不是因为她自己,为蒋宴泽挡下那一枪她从不曾后悔过,哪怕现在肩膀下还有一个小小的圆形伤疤……
她所害怕的是昏厥过去的前一秒,那看着她倒下而惊恐无助的少爷该怎么办?沒有了她的保护,下一个会不会就轮到他?
一股执拗让她跪在草地上久久不肯倒下去,直到从另一条公路上驶來了几辆疾驰的轿车,领头那辆车熟悉的车牌映入眼帘后,她才释然一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扑向蒋宴泽将他压在身下死死的护住,然后头一歪,陷入了一片漆黑……
“梧桐?”
又是一声,顾珩皱眉凝望着她,见她的双眸失焦,神情有些恍惚,不由的抬起了手轻轻的放在她的前额上,入手一片冰凉湿润。
“梧桐,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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