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日,崔渊、王玫二人就在真定长公主府中陪着长辈安然度过。直到日头西斜,临近夕食时分,思及孤零零待在家中的崔简,真定长公主才依依不舍地将他们放回去。李十三娘将他们送出去时,又提到拜望青光观一事,王玫自是答应家去后便请郑夫人定夺。
坐上马车后,王玫便收了笑容,垂目静思起来。她心里始终盘旋着崔渊之事,又担忧又无奈又心焦。她一直不愿成为家人的负累,希望自己能经营出一条可进可退之路途。先前借由李十三娘得到真定长公主喜欢,或许算是踏出了一小步。她的婚事也多少给了兄长些许助力。但如今成为崔家妇之后,她的力量却变得更加微薄了——兵部尚书、公主、驸马都尉,崔家身居朝堂与宫廷的风云中,所经历的风霜雨雪、刀光剑影,是她以前根本无法想象到的。史书上区区的几十字甚至十几字,化为现实之后,却像是盘踞在天空中如山般的乌云,仿佛随时都能掀起电闪雷鸣、倾盆暴雨。
在这般煊赫的门第中,在长袖善舞的内眷们里,她又能做些什么?需要她做些什么?
事实上,连区区元十九,她尚且不能亲手报复,还须借助别人为她复仇。难不成,她一直都是这般无力么?她想做的事,她能做的事,竟然不能保护自己,更不能保护家人?
想到此,她握紧了双拳,修长的指节因太过用力的缘故显得有些苍白,指尖也深深地陷进了掌心当中。
“九娘……”丹娘目露担忧之色,刚想出言劝解,车厢突然被敲了几下。
外头传来崔渊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洒脱自若:“九娘,前头有个小食肆,做的古楼子口味很是不错,可想尝一尝?”
王玫回过神,平静地回道:“哪有咱们在外头享用美食,却将阿实单撇下的道理?不若买些带回去,也奉给阿家、阿翁、兄长、嫂嫂们都尝一尝。除了古楼子之外,可有甜的吃食?单买几样,带给阿实罢。”
“也好。”崔渊道,停了停,又道,“你大约有些疑惑想问,待回去再说罢。”
闻言,王玫微蹙的眉徐徐散开,低低地应了一声。
待回到崔府,两人便去内堂见了郑夫人。行礼之后,崔渊保持沉默,王玫瞥了他一眼,将今日在公主府的事挑着说了几件。她说这些事时,平淡中带着趣味,丝毫不夸张造作,郑夫人听得十分舒服,微笑道:“近来也是事情缠身,贵主心情不豫,你们多去陪陪她也是应该的。”
她点到即止,王玫却浮想联翩,又道:“贵主欲往青光观一行,拜望观主,特地嘱咐儿问问阿家何时有空闲。”
郑夫人略作沉吟,颔首道:“我且看看这些天的帖子,到时候带着你们一起去。”
“儿也有一阵不曾见观主她老人家了。”王玫笑着接道,“说起来,阿家,方才回来时,路过一个四郎觉得不错的食肆,顺道买了些古楼子。也不知合不合阿翁、阿家、兄长、嫂嫂们的口味。”她说罢,丹娘、青娘便分别将食盒奉了过去。
郑夫人温和一笑:“你们有心了。”坐在他们对面的小郑氏、清平郡主也皆道谢不提。
略说了几句之后,崔渊、王玫便带着崔简告退,回了点睛堂。稍稍收拾了一番,一家三口就在正房中坐下了。趁着知会厨下上夕食的工夫,王玫将崔简揽在怀里,问他今天都做了些什么。
崔简一一答了,又有些闷闷不乐地道:“我本来想散学之后就去公主府顽,祖母却说今天不方便去。”他暂时无法理解,为什么父亲母亲去了公主府拜见长辈,他就不能去。这其中又有什么礼节与避讳之处。
王玫揉揉他的小脑袋,笑道:“今日可将你闷坏了罢。不过,替我们给祖母尽孝,不也是应该的么?”
崔简想了想,有些惭愧地点头:“母亲说得是。我只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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