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十七年六月十四日,卯时方至,天尚未透亮,塔瓦库勒湖边飘荡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不浓,只是宛若轻纱般荡漾着,将湖边的唐军大营柔柔地罩在其中,远远望去,此时依旧静悄悄的唐军大营倒也有种仙境般的感觉,然而,随着一声凄厉的号角声响起,这等宁静祥和的气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铁甲的刮擦声与伙长们喊号子的呼喝声,整个唐军营地中瞬间活了起来,到处是一派的忙碌景象。
大战在即,说不紧张绝对是骗人之语,任是再勇武之人,到了此时也不免有些子心头憷,只不过勇者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而怯弱者只能是徒劳地瑟瑟抖,葛夏自认不是个怯弱者,可即将初次上战场的他依旧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惶恐之意,只觉得内心里有把火在烧一般,令人坐立难安,便是连早饭也吃不怎么下去,勉强扒了几口也就放下了碗筷,也无心去理会身边战友们的豪言瞎扯,独自一人躲到帐篷里,拿起一快碎布,默默地擦拭着本就已是雪亮的佰刀,手虽动着,可内心却依旧乱成一团麻。
葛夏想得很多,却又觉得自己其实啥都没想,作为一个投奔越王李贞的西突厥小部落——西布络族的一员,葛夏因着年岁的关系并没有参与上一次与阿史那瑟罗的那场大战,可自前两个月,他终于满了十六岁之后,有了从军的资格,为了家中的父母、弟妹能过上好日子,葛夏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投军的道路,毕竟身为军人,不但有着可观的饷钱可拿,家中还能免除一切税收杂役,除此之外,尚能分得棉田十数亩,牛羊若干,而这对于贫困的家庭来说,绝对是一笔巨大的收入,为了年迈的父母能活得好些,也为了弟妹能上免费的学堂,别说只是去从军,便是刀山火海,葛夏也敢去闯上一闯的。
葛夏觉得自己很幸运,应该说是无比的幸运,以他一个目不识丁的牧民子弟,又全无军中背景,只因着力大的关系,顺利通过了从军三试之外,还意外地被选入了佰刀队这个全军最为精锐的部队,不但饷钱比寻常军士要高出一倍,便是家中所分得的牛羊也多出了不少,更重要的是还能任意挑选大都护府所分配给的棉田,这等好事可是别人盼都盼不来的,而葛夏竟然轻轻松松便拥有了,虽说平日里训练苦了些,训练之余还得学习汉文,可对于拥有无穷的求知欲的葛夏来说,这一切都正合了他的意,唯一令葛夏有些子闹心的便是眼前这一仗。
身为小部落之民,葛夏虽没打过仗,可却早已见惯了杀戮,他倒不怎么惧怕打仗,甚至还有点渴望恶战的尽快到来,他渴望立功,只要能立上一场大功,便有了晋升的机会,不说自身的地位之提升,便是家中所得也能翻上几倍的,过上几年,攒些钱,也该够了丫丫的彩礼了罢。一想起自幼定了亲,却因彩礼不足而无法迎娶的媳妇,葛夏心中便是一阵的甜蜜,也就更渴望战事的到来,只不过葛夏毕竟没杀过人,对于自己能不能在战场上放开手脚却是无比的担心,他怕,怕自己因心慌而误了大事,所以他紧张了,不单擦拭佰刀的手因此而微微/颤,手心更是不由自主地涌出了汗来,心乱如麻之余,竟然没注意到有人早已在他身后站了多时了。
“葛夏,怎么,害怕了么?”正当葛夏思绪纷纷之际,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立时将葛夏从遐思状态里惊醒了过来,猛一回头,见着来者,葛夏忙不迭地跳了起来,持刀在手,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军礼道:“属下参见高队副。”
高队副正是高恒,自打月灵湖一战后,养好了伤的高恒便因累立战功而得到了晋升,先是升为伙长,而后又因大军扩编而提升为副队正,更因力大而成为军中精锐的佰刀队中的一员,战前便已接到军校的通知书,如今已是西域军校的在编学员,一旦学成,便可出任队正以上的军官,只不过为了赶上眼下这一场战事,高恒硬是向军校请了假,不肯去军校报到,坚持要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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